“孟家这是……栽了?”苏景逸满是意外。
这事儿竟没半点风声传开。
“看样子是。”苏欢飞快移开目光,拿起一块糖糕塞给小囡囡,神色淡然得像在看无关紧要的热闹。
苏景逸放下车帘,若有所思。
“姐姐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苏欢用锦帕擦了擦手,抬眼时嘴角噙着抹冷笑,反问:“站得越高,摔得越惨,古往今来不都这样?孟秉元从内阁大学士的位置退下来那天,就该想到有今日。”
马车刚过街角,就听见孟府大门外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夹杂着街坊们的怒骂声,骂的都是孟家贪赃枉法的丑事。
苏景逸点点头:“姐姐说得在理。”
“清官尚且有含冤而死的,何况是孟秉元这种蛀虫。”苏欢端起茶杯抿了口,语气冷淡。
孟秉元这些年靠着孟昭湄和姬鞒,在帝京横着走,嚣张得没边。
如今东窗事发被抄家,不过是时候到了而已。
苏景逸沉默片刻,压低声音:“姐姐这么说,那三皇子他……”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苏欢瞬间懂了。
姬鞒和孟家绑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阵仗显然是被牵连了。
“陛下早前就下了旨意,把他流放夷洲。”苏欢放下茶杯,“现在漠北鞑靼的使团已经离京,没必要再拖着了。”
君无戏言,姬鞒的下场早就定了。
苏景逸没料到,不过是旬假回府,竟撞见这等大戏,忍不住感慨。
“谁能想到,他昔日何等风光,如今却成了阶下囚。”
当初他们刚回帝京时,姬鞒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出门前呼后拥,何等气派?
短短时日,竟落得这般田地。
苏欢弯起眉眼。
“这世上的事本就无常,有什么好奇怪的?”
……
勇毅侯府。
姬姌悠悠转醒,睁开眼望着漆黑的屋顶,脑子一片混沌。
她僵硬地扭头看向窗外,夜色早已浸透天地,连一丝月光都没有。
房间里没点烛火,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直到那些残酷的消息猛地冲进脑海———宫里来人通报,孟昭湄被赐毒酒自尽,孟秉元被判杖毙,她唯一的亲弟弟姬鞒被流放夷洲,而她自己,也被剥夺三公主身份,贬为庶民!
巨大的打击让她眼前一黑,当场昏死过去。
想起这一切,姬姌的心像被刀绞般疼,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
她挣扎着爬起身,刚摸到房门,身后就传来一道冰冷刺骨的声音。
“你想去哪?”
姬姌浑身一僵,猛地回头,才发现裴砚秋竟坐在桌旁的阴影里!
她吓得心脏狂跳,声音都变了调:“你吓死我了!怎么会在这!”
裴砚秋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是勇毅侯府,我不来这去哪?”
姬姌被怼得语塞。
此刻也没心思争辩,转身就要推门。
“我要进宫求见陛下!”
裴砚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进宫?凭什么身份?你现在不过是个没名分的庶民,也配踏进宫门?”
姬姌的脚步瞬间顿住,如遭雷击。
她怎么忘了,自己早已不是高高在上的三公主,只是个任人欺凌的贱民!
裴砚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厌恶:“陛下没直接赐你毒酒,留你一条贱命,已经是天大的恩典。比起你外祖和母亲不明不白的死,你该烧高香了。”
可姬姌哪里能接受?
从云端跌进泥沼,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不过一天时间,她失去了所有依仗!
没能见母妃最后一面,没能给弟弟送最后一程,甚至连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一无所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姬姌猛地转身扑向裴砚秋,死死抓住他的衣襟,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你当初不是说,会帮我弟弟洗刷冤屈吗?现在他被流放,你给我一个说法!”
裴砚秋不耐烦地一把挥开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你还真把自己当三公主?”
“我是说过会帮他,但你弟弟犯的是诛九族的大罪!陛下没砍他的头,只是流放夷洲,已经是法外开恩!你还妄想让他官复原职,继续当他风光的三皇子?”
“简直是白日做梦!”
他整理了一下被抓皱的衣襟,语气冰冷。
“识相的就安分点,好好哄着我,或许我还能让你在侯府有口饭吃。不然,你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出去只能被人欺负死!”
姬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男人陌生得让她心悸。
那双眼睛里的嫌恶,像是在看什么污秽之物,毫不掩饰!
“你、你在说什么?”她环顾四周,希望能找到一丝转机。
“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只是演戏给外人看吗?你怎么能当真!”
裴砚秋脸上勾起一抹冷笑,寒意彻骨。
“谁跟你演戏?”
姬姌脑子一片空白。
“可、可你和颜覃,当初明明说……”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裴砚秋打断她,脸色沉了下来。
“那些话你也信,未免太蠢了。”
姬姌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眼泪汹涌而出:“原来你早就不爱我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原来只是一场骗局!
她猛地抬头,眼神凄厉如厉鬼:“你早就谋划好了对不对!表面上对我弟弟百般奉承,实则早就背叛了他!裴砚秋,你好狠的心!”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黑暗中响起。
姬姌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溢出鲜血。
裴砚秋攥着拳头,压低声音警告:“要不是看在你是瑾轩娘亲的份上,我早就让人把你扔出去了,哪还会留你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