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迪不是医护人员,对医疗常识和流程均一窍不通。
他不懂‘命案报警’与‘警察备案’这两者之间的区别。
他只晓得,警察一来,就意味着要展开调查,就意味着有人要被抓、或者是有故事要发生——
而自己……
当然不能成为故事中的一员!!!
无论是帮忙锁定真凶,还是做什么笔录、提供线索,杨迪都不想趟这趟浑水。
他只想做个安静的吃瓜群众,看完热闹就回屋继续点外卖,然后一觉睡到下午六、七点。
这他妈才是人生!!!
一说到外卖,肚子“咕咕”叫了几声,杨迪合上消防门,反手将门把手轻轻复位。
他踮着脚,沿着原路退回房间。
这时候,救护车的警报已经熄掉,只剩车顶的红蓝光还在打着转。
再一次划亮手机,杨迪闭着眼在已购清单中一点,睁眼时,发现自己又一次戳在了‘烫饭’上。
“行吧行吧——”
“脚冷就应该吃些热乎的、带汤汤水水的东西!”
对男人来说,选择从来都不是难题。
手指在‘再来一单’的位置上一落,杨迪犹豫几秒,第一次打开了备注栏——
“外卖放门口,敲两下门就行,谢啦!”
重新坐回电脑桌前,他突然没了继续玩游戏的心思,干脆躺回床上。
杨迪闭眼侧卧,一把将被子蒙到头上。
可无论他怎么去转移注意力,脑子里还是反复回荡刚才偷听到的那句——
“心电图直线,无自主呼吸,确认临床死亡。”
他掀开被子,将脑袋露在外面,深吸了一口气。
不得不承认,‘熟人’的离世,对自己来说还是有些冲击,尤其还牵扯到可能的命案。
杨迪翻了个身,将被子拢到下巴,开始逐帧回放今晚的听觉记忆——
从晚上八点开始,自己似乎没有听到过楼上传来任何搏斗或争吵的动静。
难道是自己打游戏太过入迷,从而导致错过了某些声音?
细想了一遍,他觉得不可能——
救护车的尖啸杨迪可是在第一秒就捕捉到了。
何况,他没有带耳机的习惯,一直用的都是音箱。
若按这条思路,小胖哥会不会只是简单的猝死?又或许是某种隐匿的基础病在凌晨突然发作?
所以,根本没有凶手,也没有扑朔迷离的案情?
脑中胡乱放映着各种离奇的电影桥段,杨迪在这个本不该入睡的时间段,迷迷糊糊沉进了梦乡。
“砰砰——”
两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震得空气微颤。
杨迪眼皮下的眼珠滚了滚,没醒。
接着,手机开始震动——
“嗡——”
“嗡——”
他将被子猛地拉到头顶,可震动声依旧能钻进来。
杨迪闷哼一声,手臂从被窝里探出,指尖在床头柜上胡乱划拉,终于摸到了手机。
保持着闭眼的姿势,他在摸到接听键后直接将手机贴在耳边,盲接。
“好……好的。”
“放门口就行……谢……”
杨迪机械地嘟囔,声音黏糊,嘴角往下撇。
话一说完,手机立刻被扔回床头柜。
将被子裹成蚕茧,他眼皮都没抬一下,秒回梦乡。
“咚——!!!”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比先前猛烈数倍的撞击轰在门板,杨迪瞬间被拽醒。
他第一时间抬头。
“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睡觉?!!”
“就算是警察查案,也得考虑下别人的感受!!!”
吼声冲出口,带着刚被惊醒的沙哑,连杨迪自己都被这破锣嗓子吓了一跳。
睡意被彻底甩到一边,他呆坐在床上愣了两秒,突然想起门外的那份‘烫饭’。
也不知道,现在还烫不烫……
急忙翻身下床,杨迪赤脚踩在地板上,冲向门口。
门被拉开一条缝,走廊的感应灯立刻亮起,白光打在了他脸上。
“咦,东西呢?”
将门完全推开,杨迪站在门口左右张望,他隐约记得接过外卖小哥打来的电话。
退回屋内,他合上门,正准备去翻看手机通话记录,可还没离开玄关——
“咚——!!!”
杨迪全身一抖,脚步僵住。
这一回,吓得他头皮发紧的并非那声巨响的音量,而是距离——
这沉重的撞击声,不是来自楼上。
而是……正正地,从他自家门板上传来!
杨迪猛地转身,他屏住呼吸,正对房门。
“咚——!!!”
又是一声巨响,他下意识退了一步。
这次,他能肯定,被撞的就是自家房门!!!
杨迪甚至捕捉到撞门声之外的一些细碎杂音——
就像是没上油的自行车链条突然转动,金属枝节互相刮擦的声音,又干又涩。
门外的画面无法在脑中具象成形,杨迪僵在原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不敢动,也不敢出声。
脑海里只有最坏的一幕——凶手带着凶器,重新杀回了现场!!!
但他为什么会跑错楼层?!!
想不通这点的杨迪踮着脚,小跑到床前拿起手机。
当务之急,只能报警!!!
“嘟——”
电话刚响半声就被接起,他几乎把嘴贴到话筒上,声音发紧:
“我……我叫杨迪,这边是和润公寓,对对对,就是静水社区的那栋……”
“我住在317。”
“这、这边……有陌生人正在捶我家门!!!”
“冷静,你先确认自身安全。”接警员声音平稳短促,“门外有没有摄像头?”
“没有。”
“门锁了吗?”
“关上了,但没有上锁……”
“对方能不能进来?”
“应该不能。”
“行,你不要出去,我这边立刻派警。”接警员语速飞快,“地址——”
“和润公寓317,对吗?”
杨迪还没应声,对面又补上一句:“你这栋楼刚才出过警,先别挂线,我核实一下。”
“要是警员还在现场,直接就能过来。”
两分钟后,杨迪挂断了电话。
他现在心里踏实了很多——
因为那持续不断、要将门板擂穿的疯狂撞击声消失了……
另外,警察五分钟内就能赶到这边。
心一定下来,那股被恐惧压下去的好奇心,就像水底的气泡,晃晃悠悠地浮了上来。
门外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人是不是走了?还是……安静地守在原地?
念头一旦生起,便有些按捺不住。
杨迪贴着墙挪动,一点点蹭到了门边。
他迟疑了几秒,侧耳贴在门板上仔细听了听,然后直起身,将眼睛,缓缓凑近了那个小小的猫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