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似乎暂时告一段落,就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散去后,湖面复归平静,尽管那石子依旧沉在湖底,带着不为人知的棱角。姚寅笙回到山渐青重新投入自己的生活,深城的潮湿与执念,小区里那个穿着橘色连帽衫的诡异人偶,还有那个名叫莫莽,被悲伤与偏执扭曲灵魂的父亲,都仿佛成了渐行渐远的背景噪音。
然而,命运的丝线往往在不经意间再次缠绕。
一个寻常夜晚,姚寅笙刚从酒吧回来不久,手机突兀地响起,是大姐打来的。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姚寅笙,这个时间点,如果没有急事大姐绝不会来电的。姚寅笙立刻接起电话,手机里传来一片混乱的尖锐哭喊,还有女人的惊恐尖叫和沉重粗暴的撞门声的声音。
“姐?怎么了?”
大姐的声音出现了,“寅笙,救命啊!那个人......那个人找上门来了,现在追到我家门口,他在砸门,你快想想办法。”
姚寅笙的心脏猛地一沉,没想到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那个游走在崩溃边缘的男人,到底还是越过理智的界限。
“姐,你锁好门,通知保安报警,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姚寅笙抓起车钥匙和挎包就大步出门。引擎轰鸣,车子在空旷的街道上疾驰,路灯的光带被拉成模糊的直线。姚寅笙一边开车,一边拨通江队长的电话,把情况和位置告诉江队长后挂断,姚寅笙再次提速。
等姚寅笙赶到,小区大门已经汇聚三辆警车。姚寅笙领着江队长来到大姐家楼道里,那里正上演着一幕令人窒息的恐怖场景。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啜泣声、男人疯狂的咆哮和暴力砸门声交织在一起,将这片普通的居民楼变成人间炼狱。楼道里的声控灯因为持续的巨响而一直亮着,投下惨白的光,照在莫莽那张因暴怒而完全扭曲、青筋暴起的脸上,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就在那扇门似乎即将不堪重负的时刻,江队长喝止一声,“住手!警察!”
砸门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扭打、呵斥和莫莽更加疯狂的挣扎与咒骂。几分钟后,一切声响渐渐平息。
姚寅笙这时候选择敲门,“姐,我和警察来了,没事了。”
大表姐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门缝。只见两名民警正将面目狰狞、仍在不停挣扎吼叫的莫莽死死按在墙上,给他戴上手铐。姚寅笙出现在门口,她气息微喘,显然是跑上楼的,但眼神依旧冷静,快速扫过现场,确认了大表姐和药紫秦母子的安全。
药紫秦看到姚寅笙和警察,再也忍不住,抱着孩子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里充满了后怕和宣泄。
莫莽先被带走,江队长还有两名警察留下来了解情况。原来在大表姐给姚寅笙打电话之前半小时,药紫秦的丈夫因临时加班不在家,她哄睡孩子后也准备休息,却听到客厅传来细微的撬动门锁的声音。带着惊恐的心情,药紫秦透过猫眼看去,一眼就看到莫莽那张充满戾气的脸,他不知用什么方法撬开她家的门锁。
极度的恐惧让药紫秦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抱起被惊醒的孩子,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冲下楼,拼命敲开大表姐家的门。大表姐刚开门甚至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莫莽就已经如同附骨之蛆般追下来。
大表姐连忙关上门,莫莽就在外头砸门。
砰!砰!砰!
如同擂鼓般的撞击声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不断地从防盗门外传来,那扇看似坚固的防盗门,在莫莽疯狂的拳打脚踢下发出痛苦的呻吟,门板震颤,门框边缘的灰尘簌簌落下。
莫莽一边砸一边吼道:“药紫秦!你给我出来!你这个长舌妇!臭婊子!让你多管闲事!让你联合别人搞我!”
咆哮声穿透门板,如同野兽的嚎叫,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令人胆寒。莫莽显然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他将所有的怨恨和压力都归咎于最早发现并传播人偶事件且联合邻居向物业施压的药紫秦身上。
大表姐在屋内死死抵住门,脸色同样苍白,她对门外颤声喊道:“莫莽!你冷静点!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莫莽发出癫狂的笑声,撞击得更狠了,“报警?哈哈哈!来!让他们来!我不怕!老子什么都不怕!你们这些人都该死!都该死!”
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啜泣声和男人疯狂的咆哮和暴力砸门声混在一起,将这片普通的居民楼变成人间炼狱。楼道里的声控灯因为持续的巨响而一直亮着,投下惨白的光,照在莫莽那张因暴怒而完全扭曲、青筋暴起的脸上,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如果不是姚寅笙带着江队长赶过来,莫莽真的会把大姐家的门砸穿。姚寅笙和江队长又安抚了大姐和药紫秦好一会儿,等到药紫秦的丈夫接到电话赶回来才回到辖区派出所。
审讯室里,灯光惨白,照得莫莽那张憔悴而疯狂的脸毫无血色。他一开始依旧情绪激动,对审讯的警察咆哮,颠来倒去地咒骂药紫秦和姚寅笙多管闲事,毁了他的生活,毁了他对小迪的纪念。但随着审讯的深入,在警方强大的心理攻势和确凿的证据面前,他狂躁的外壳逐渐碎裂,露出内里的偏执与逻辑混乱。
姚寅笙在隔壁的观察室,透过单向玻璃静静地听着。如她所料,药紫秦确实采取了她之前的建议,联合几户同样被那人偶吓得不轻的邻居,一起找到物业和社区,强烈要求处理莫莽的行为,给他施加了不小的压力。物业和社区也多次上门找莫莽谈话,警告他不要再放置那个引起恐慌的人偶。
这种来自外界的压力和干涉,在精神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莫莽看来,无疑是对他悼念儿子的亵渎和围攻。他将所有的愤怒和无力感全都聚焦到最早挑事儿的药紫秦身上。长期的网络虚拟慰藉与现实压力形成的巨大落差,内心深处可能一直存在的对儿子溺水身亡的愧疚感最终冲垮了他最后的理智堤坝,促使他做出今晚极端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