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数月,我们又重回到了长沙这片故土。
车子驶过湘江大桥时,浑浊的江水在阳光下泛着白光,春风拂过江面,裹挟着江水的腥气和城市烟火的味道,依旧还是那么熟悉。
二叔松弛的把胳膊搭在车窗上,手指夹着香烟,听着车载收音机的音乐,带我们一路兜兜转转到了城区,又绕了一圈长沙公园,最后把车开进了一栋三层别墅院里。
这栋三层别墅是二叔前几个月回来时买下的,属于六七十年代的产物,西式的建筑风格,外墙攀附着野蛮生长的爬山虎,带着几分古朴幽静的味道,位置在城区的核心地带,距离长沙公园只有一路之隔,周边多是机关单位和一些高档住宅区。
二叔之所以选在这里安置下来,应该也是带点职业习惯,喜欢‘灯下黑’原则,往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谁能想到,一个盗墓头子会在机关单位的眼皮子底下?
熄火下车,二叔又如数家珍的跟我们介绍,这栋别墅的上一任主人常年定居海外,虽然已经好几年没住人,院里长满杂草还没来得及清理,但屋里装修豪华,家具全送,最重要的是还有赠品!
刚开始我还不知道二叔说的这个“赠品”是什么,但既然能被二叔特意提一嘴,那肯定不简单。
直到二叔带我们在别墅里逛了一圈后,又到了一间卧室,打开定制的大衣柜,掀开衣柜下面的隔板,露出下面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我这才知道,原来二叔说的“赠品”,是一间非常隐蔽的地下室。
真不知道为什么有钱人都有在家里弄个暗室的癖好,我猜这栋别墅的上任主人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因为正经人谁会在家里藏个暗室。
二叔冲我们使了个眼神,像倒斗下墓室那般,顺着吊梯下去。
“啪”的一声打开灯,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估摸着二三十平方的地下室,纵横摆放着十几个紫檀木的明清时期的博古架,角落里还有几个机械密码的保险柜。
所有的博古架都不是空的,上面整齐摆放着各种金银器皿、青铜瓷器,都是我们从济南千佛山转运回来的那批货,被摆在博古架上的也都是精品,还有些成堆的码放在地下室的角落里,猛地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文博馆的仓库。
虽然这些都是我们亲手搬出来的,在藏宝库墓室看到的数量比这还要壮观,但此时看到的是被整齐陈列起来的,就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孙反帝看的直咋舌,带着几分成就感道:“姜老板,咱这都能开个博物馆了吧,而且最起码还是省级的!长沙那个博物馆,都不一定有咱们的展品多!”
二叔呵的一笑:“听你这话,还想给博物馆捐点,换面锦旗挂起来?”
孙反帝眉头一挑:“只有一面锦旗?我不是听说还有五百块钱吗?”
“嗯!”杨老大点了点头:“外加一副银手铐,还有终身编制!”
几人相视一笑,也是难得的有种轻松。
二叔又点了支烟,嘴角仍旧挂着微笑,语气正经起来:“东西已经出手了一批,钱给了纪掌眼,剩下的全都在这儿,你们商量商量是直接分货,还是等着把货出了再分钱。
要是分货的话,那咱们就轮流挑选,拿着货各自找路子,卖多卖少全凭个人,虽然咱们是自家兄弟,但有些话该说还是得说,万一出货时栽了,就得自己兜着……”
二叔的话还没说完,孙反帝就立即抢断道:“姜老板,我对这方面不专业,这东西拿着烫手,所以我就等着分钱就行了!”
杨老大也毫不犹豫道:“我也一样,姜老板你分多少我就拿多少!”
至于我,就不需要在这上面掺和了,所以也就没说话。
要是我提出分货自己出去找路子,二叔能当场给我来个黑吃黑……
对于孙反帝和杨老大的笃定,二叔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又抽着烟,正色道:“但是分钱的话,可就没这么快了,这批货数量多,同时出手的目标太大,还会被压价,想要既安全又能卖个好价,就只能慢慢的一点点往外散,所以时间上可不固定,有可能需要一两年,说不定可能还会更久……”
说到这儿,二叔又弹了弹烟灰道:“不过每次出货变现后就能立马分钱,你们要是不着急用钱买飞机大炮,也足够你们花了!”
杨老大郑重的点头道:“姜老板,这些不用说我们都懂,您看着安排就行!”
“行,那就先这么说吧!”
二叔叼着烟带我们上去,把衣柜的盖板严严实实的盖好,上面又摞了一些衣服,因为别墅的房间还没来得及收拾,所有的家具也都被布罩盖着,上面落着厚厚的一层浮灰,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几人就又直接出去,在附近找了个老牌宾馆,吃了顿午饭,点的也全都是我们长沙的特色菜。
二叔之所以从洛阳回来,第一时间就带我们,准确的说是带孙反帝和杨老大过来看看,主要就是先把这些话给说清楚。
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二叔对这方面向来都是一板一眼,即便是明知道孙反帝和杨老大会不犹豫的选择分钱,但在这方面也不能稀里糊涂,什么事都要说的清清楚楚。
吃饭期间,二叔随口提了一句,孙反帝和杨老大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当被问起这个,俩人端着酒杯都显得有些茫然,不仅没有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也没有想着暴富后去如何享受,反倒是皱着眉有些空落落的。
半响,孙反帝灌了口酒,才憋了一句:“姜老板,你别看我这个人天天想着发财,这真一旦有了钱,要是不干这行的话,还真就不知道该去干点啥。”
“娶几个老婆,生一窝崽呗!”我看着孙反帝说道。
“切!”孙反帝不屑的一甩手:“我这前半生浪荡惯了,你看我像是那种能安安分分娶个老婆,过日子的人吗?”
我点了点头,确实不太像。
孙反帝又接着倒满酒杯道:“我先回趟老家,以后再走一步算一步吧!”
“老杨,你呢?”二叔又看着杨老大问道。
“我……”杨老大轻轻的蹙着眉,好像仍旧还没有从突然的散伙中反应过来,淡淡的说道:“跟老孙一样,以后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