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轻轻一笑:“奴婢就知道,美人今天一定是发现了这个问题。”
“所以晚上归来之后,美人的情绪波动才会这么大。”
乔蒹葭眯起杏眸:“你都知道?”
青鸾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道,江上寒主子从未跟奴婢说过一些什么,但是奴婢能够猜到。”
“家师乌女官的继承人,又怎么会仅仅是一位普通的靖国军侯呢?”
“其实这个道理,特别简单。”
“家师最在意的人,是飞鸟楼里的那位离王殿下。”
“她一生所做,也都是在为离王殿下保驾护航。”
“那么她临死前选择的人,一定是离王亲近的人。”
“但是这个人,也一定不是效忠或者喜欢离王的人。”
“因为效忠和喜欢,或许都会变质。”
“但被离王殿下喜欢这件事,不会。”
“所以,再结合两年前天下榜首病死的消息,江上寒主子的身份,并不难猜。”
乔蒹葭仔细的思考了一番,随后才道:“但是这些,要极度的了解乌女官,也要极度的了解姑姑,才可以如此推测......”
说到这里,乔蒹葭突然想起来下午在神都监自己与杨知曦江上寒对话后,离开房间之时,看到云鹊的样子,于是乔蒹葭更加好奇的问道:“那云长史怎么会一无所知?”
“云长史只知江上寒继承了大梁阵,并不知道他成为了天下鸟首。”
“原来如此......”
青鸾又苦笑道:“其实就算云长史知道,也不一定猜的到这么多。”
“因为成为家鸟的关键是天赋一流,将来一定能够成为强者!但是不能太聪明,起码不能比离王殿下聪明。”
“而成为我们这些野鸟的关键,便是天赋与修为都要差一些,但一定要聪明。”
“很不幸,也很幸运,奴婢是后者。”
听到这里,一向自认很聪明的乔蒹葭突然攥紧了手。
“云鹊、沙燕、白灵、黄鹂、大鹏、孔雀......所以,白唐都督其实也是一只野鸟!?”
青鸾神色不变,保持微笑。
......
......
一年多以前,兴武十六年冬月。
一座茶楼上,白唐对着乌女官郑重行礼。
“多谢您告知红缨姐要行刺江上寒的消息。”
乌女官一脸慈祥的摇了摇头。
“我只是不愿意看到令姐这么快就陨落在靖国罢了。”
白唐轻笑一声:“家姐红缨,二品巅峰境,乃是我姐弟三人中最强之人,即便是在快活楼也仅仅弱于那三人。”
“更别说她还是今年的杀手榜榜首了。”
“乌女官竟然认为,红缨姐行刺江上寒这区区六品,会失败?”
“甚至死亡?”
乌女官没有理睬白唐话中的套话,而是轻声问道:“你想好做飞鸟楼的笼中鸟,还是遨游天下的鸟啦吗?”
“飞鸟楼的鸟儿,何故不能天下逍遥?”
“因为需要绝对效忠新月。”
“那天下鸟就没有效忠对象了嘛?”
“也有。”
“何人?”
“大道。”
“谁是大道?”
“现在,我就是大道。”
“那就是要效忠您。”
“不过我快要死了。”
“那你选好新的大道了嘛?”
“选好了,没想好。”
“有趣,”白唐笑着赞叹一声之后道,“灵儿已是笼中鸟,那我白唐就做一只天下鸟吧。”
乌女官点了点头:“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江上寒是不是小风?我娘是不是还活着?”白唐问。
乌女官摇了摇头:“你只是选一个问题。”
白唐沉吟了半晌,才道:“我娘是不是还活着?”
“白玉京,确实已经故去,不在人世间了。”
白唐点了点头,没有什么悲伤之色。
乌女官又转头看向白唐:“江上寒的事情,我也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
“回到药王谷,去医圣身边待一年,一年之后的除夕把关于医圣这一年的全部消息,都带回来。”
“不可能,”白唐笑道,“江上寒的事情,白某自己会查。背刺朋友的事情,白某做不来。”
乌女官很欣赏的点了点头:“也好,那我再免费告知你一件事吧。”
“何事?”
“江上寒明日就要进京了。”
“那白某可要去城门口等上一等,好好见见这位新朋友......”
正在此时,门响。
乌女官轻声道:“进来吧。”
青鸾走了进来,看了看白唐,欲言又止。
乌女官先是跟白唐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徒弟青鸾,略长于云鹊,曾求艺于武当,也是我众徒千鸟之中最擅阵之人。”
白唐温和一笑,行礼。
乌女官又对着青鸾轻笑道:“白唐如今是你们自己人了,说吧。”
青鸾有些震惊,不过还是给白唐回了一礼,随后才看着乌女官道:“师父,兰贵妃秘杀了皇后......”
......
......
药王谷。
傍晚下了一场阴寒的雨。
红缨扶着尚未痊愈的白灵先行离开了墓地。
于是墓地前,便只剩下了白唐一个人。
白唐在雨中,看不清苦笑的样子,伸手抚摸着墓碑上的字。
【慈妣白玉京长眠之地】
“娘,今天雨大,让红缨姐和灵儿先回去休息,唐儿多陪陪你。”
“娘,你说唐儿当初拒绝乌女官这个决定,是不是错的?”
“娘,唐儿现在心里很纠结......”
“这件事,你说唐儿到底是站在小风那边,还是医圣那边?”
“亦或者是接着保持中立?”
“可是人啊......是绝对不可能一直保持中立的啊。”
“娘,若是您还活着该多好。”
“娘,唐儿又想念您烧的饭了,尤其是您拿手的油糕和酥肉......”
......
......
大梁城,祭祖长街。
“我还想让你帮我一个忙,”白衣背剑人看着南宫梅梅道。
“你说。”南宫梅梅一边烧纸,一边回应道。
“我想要几个菜。”
“都要什么?”
“油糕和酥肉。”
“这不满大街都是吗?”南宫梅梅好奇道,“这两样东西,不难买吧?”
白衣背剑人摇了摇头。
“得是现做的,还得是你小时候吃过的味道。”
南宫梅梅十分好奇:“给谁吃?”
“心医点的菜。”
南宫梅梅皱眉:“什么意思,我不懂。”
白衣背剑人轻声解释道:“我不会烧饭。”
“但是心医的印象中,‘我’是会烧饭的。”
“因为她唯一一次吃过白玉京烧的饭,就是油糕和酥肉。”
“心医喜清淡,她是特别不喜欢吃油腻、肉食之人。”
“哪怕她已经很久没进食,饥肠辘辘。”
“今天却还是把我给她买的肉馅馄饨,送给了杨承启吃。”
“但是晚膳我问她吃什么,她却偏偏点了油糕和酥肉,这如此之油腻的东西。”
“她是在怀疑我了。”
“所以,我需要做出跟她当年吃过的油糕与酥肉一模一样的味道,给她品尝。”
“才能通过考验。”
“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控制火候细微到极致的南宫家、同样吃过白玉京烧饭的你,才能模仿出以假乱真的油糕和酥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