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

“我又梦见蓝天白云了，还有一座黑乎乎的高高的塔……睡不着。嗯——我以后大概不会再写日记了。187年8月27日，山夏”

——《尖兵五组战斗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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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伐历200年，

地图标识之外——

钢穹上的亮光发出轰鸣，渐渐逼近奔跑的众人。

山夏心知情况险恶。

辰与山夏并行，咋舌道：“开火之后，你不要参与，带着资料继续向西北跑，寻找隐蔽处，等到安全了再拿出灯来细看。”

“可……”话还没出口，就被辰打断。

她眼中被钢原的漆黑笼盖的那份执念迸发出来，她死死盯住山夏，呼吸的口里吐出铿锵的字：“近了，近了，不、能、放、弃！”

惨白色的探照灯光突然将漆黑的钢原照得通透，直升机的编队悬停在半空中，全副武装的军士一个接一个地降下来。

辰猛地转身，掷下一颗烟雾弹，大声吼道：“应敌！”

她死死抓住山夏迟疑的双臂，以不容置疑的口气低声道：“一定要到达，快去！”

待到他的身影将消失在迷雾中的时候，辰干涸的双眼忽而留下泪水，低声呐喊道：“我不甘心啊！为什么最后是你！为什么不是我——”

山夏终是没有回头。

背离迷雾中枪弹的火光，他遁入钢原的黑暗，不顾一切地向西北方——地图未标注之地狂奔。

不知狂奔了多久，山夏在一片漆黑的平坦钢原上发现了一座钢丘。

见不到全貌，只觉得高大巍峨。那他此前见过的任何一座钢丘都要宏伟，好像一直连到钢穹，支撑起整个世界似的……

身后的枪声渐渐息了，直升机的点点亮光在四下里盘旋了一会儿，也转头返航。

“这些家伙……”山夏缩在一处废墟里躲避探照灯光，没有看见其他尖兵的身影。面对众人都战死的事实，他的眼眶也湿润了。

将头脸都埋进厚围巾里躲藏锈蚀风，山夏在强烈的喘息声中听出逐渐接近的引擎声。

猛地睁开眼向外看，空旷的原野上，只有一辆装甲车缓缓驶过，车顶的探照灯在四下里来回搜寻着。

“停！搜索那栋废墟。”

引擎声停止，一队全副武装的军士从车上下来。

山夏隐藏自己的气息，继续躲避在废墟里看那三人的动向。

“仔细检查，如果尖兵团有人能逃离的话，大概率会躲在这里。”说话的那人穿着军国高级军官的制服，没有半点防备的样子。

山夏的大脑飞快地转动，约计着自己如何才能从这帮人手中逃脱。

正想着率先击毙领头的那军官，再趁他们混乱的时候逃走，一只手便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压在他肩膀上，以不可抗拒的力量将他脱离观察的角落。

“别说话，跟我来。”那人低声说。

山夏见那人的身影有些熟悉，但惶急之间什么也想不清，只得跟着那人在废墟里穿梭。

“山夏啊……”待到稍稍远离那批军士，那人开口道，“只剩下你一个了吗？”

是Z先生。

“啊……大概。”

“嗯……”Z先生叹息道，细微得可以被外界的锈蚀风声掩盖，随后问道，“你都知道多少？”

“我还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辰已经把资料都给我了，我还没……”

“好吧，”话音未落，Z先生甩给山夏一块字条，“别在领口的徽章下，以防万一。”

“什么万……”山夏本想询问，但看到Z先生严肃的背影，到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

后者快步跑了起来，山夏紧随其后，上了一辆小型的防弹车，两位军士正站在车旁警戒。

“快些，蔚的部队在正门口。”Z先生坐进驾驶位，嘱咐道。

几乎在山夏跳进车里的一瞬，引擎快速发动，车子以极快的速度冲入钢原。没有车灯，Z先生单凭高强的夜视能力驾驶——不，他很熟悉这里的环境。

“领头那人没有防护，我们可以——”

“不要试图与蔚为敌，没有人能击败他，他是撒旦，是恶魔的主人。”Z先生甩下一句模模糊糊的解释，果断地打消了山夏的念头。

没有灯光，装甲小车在钢原上游走。待到后头的追兵察觉，已经离开废墟好一段距离了。

“一会儿登塔的时候，按着计划的来。”茫茫钢原从眼前闪过，废墟处见到的那座巍峨钢丘近在眼前——不，那不是什么钢丘，是一座连接钢原与钢穹的高塔！

“那是……”

Z先生眼角的余光扫了扫一脸震惊的山夏，随后开口道：“那是一座巨大的通风塔，也是现存唯一一处直连天地的通路。在这里还是军国辖区的时候就禁止入内，因此从来没有人进入。根据你手里那些资料，我判断，这里极有可能存在所谓的‘出口’。在尖兵团接到自杀式任务之后，我就跟同僚一起策划了逃离计划——辰也参与其中。原本应该让更多人走脱的，但……”

突然刹车，装甲车横向漂移了一段后停止下来，Z先生的话也到此为止。

再睁开眼看时，山夏眼前有一条通向高塔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