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河南豪绅
李厚泽微微点头，神色忧虑地附和道，“没错，我这边的情况如出一辙。”
“更要命的是，乡下那些小地主如今都坐不住了，他们已经停止囤积粮食，反而都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把手里的存粮往外抛售。”
“再看看那供销社，啥都卖，小到锅碗瓢盆，大到农具铁器，一应俱全。”
“我家铁匠铺以前生意还算红火，现在根本没人来，再这么下去，只能关门大吉了。”
“这风向变得太快，咱们再不想出应对之策，恐怕真要一败涂地了，到时候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赵崇勋咬着牙，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把酒杯重重一放，“砰”的一声，酒杯在桌上跳了几跳，酒水溅出些许。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说道，“你们说的这些，我岂能不知？我心里窝的火，比你们任何人都要旺！”
“咱们绝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干巴巴地等着被朝廷和这可恶的劳什子供销社逼上绝路。”
“必须得想个法子，把这被动的局面给扳回来，绝不能让他们的计划得逞！”
钱裕德眉头紧皱，脸上写满了焦虑，小心翼翼地开口，“赵兄，可咱们究竟能有啥法子啊？”
“朝廷这次来势汹汹，各项新政像连环锁一样，一环扣着一环，咱们根本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要不……咱们联名上书，把咱们的难处跟朝廷说说，说不定朝廷能念及咱们以往的贡献，网开一面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赵崇勋的脸色，声音越来越小，显然连他自己对这个提议都没多少信心。
孙耀祖冷哼一声，脸上满是不屑，“上书？你觉得朝廷会听咱们的？”
“他们现在铁了心要推行这些新政，咱们在他们眼里，说不定就是阻碍改革的绊脚石。”
“依我看，咱们得另辟蹊径，不能走这种老套又没用的路子，得想个能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
李厚泽微微点头，沉思片刻后说道：“孙兄说得在理。”
“我听说白莲教最近在四处活动，他们对朝廷本就不满，一直在找机会闹事。”
“咱们或许可以……”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赵崇勋。
赵崇勋眼睛一亮，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碗筷都跟着震动起来，“好主意！跟白莲教合作，让他们去搅乱局势。”
“只要天下大乱，朝廷自顾不暇，咱们就有机会了。”
“到时候，粮价肯定会涨，咱们的囤货就能卖出去，铁匠铺的生意说不定也能恢复。”
钱裕德却吓得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赵兄，这可是与虎谋皮啊！白莲教那可是叛党，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
“要是被朝廷发现咱们跟他们勾结，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是要掉脑袋的，万万使不得啊！”
他说着，伸出手试图拉住赵崇勋，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担忧。
孙耀祖却不以为然，冷笑道，“富贵险中求！”
“现在咱们已经被逼到绝路了，不冒险一搏，难道就这么乖乖地等着被朝廷一点点蚕食，最后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只要咱们做得足够隐秘，朝廷又怎么会轻易发现？”
“想当初，陈友谅那边咱们家族不也暗中给予了不少支持，不也平安无事吗？”
只要咱们做得隐秘，朝廷怎么会发现？当初陈友谅咱们家族不也暗中支持不少。”
赵崇勋沉思片刻，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谨慎。
他缓缓说道，“钱老弟，你也别太害怕。咱们小心行事，不会出问题的。”
“先派人去跟白莲教接触接触，探探他们的口风，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如果可行，咱们再从长计议，制定详细的计划。”
四人又低声商议了许久，他们的头凑在一起，声音压得极低。
在昏暗的灯光下，他们的脸上时而露出紧张的神情，时而又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窗外，夜色渐深，皇家供销社的灯火依然明亮，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不时地传出来，与包间内紧张压抑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两日后，赵家宅子。
宽敞的客厅此刻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赵崇勋在客厅内来回踱步，他的脚步声沉重而急促，每一步都踏得地板微微作响，重重地敲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
厅内，钱裕德、孙耀祖、李厚泽分坐两侧，他们神色各异，目光追随着赵崇勋的身影。
“你们到底找到白莲教的联络点了没？”
“我派出去的人，都两天了，愣是一点儿确切消息都没有。”
“这事儿一天没个准信儿，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一刻都不得安宁。”
赵崇勋停下脚步，眉头紧皱，满脸的焦虑溢于言表。
钱裕德坐在一旁，手里紧攥着手帕，不停地擦拭着额头沁出的汗珠，声音颤抖，带着明显的紧张与心虚。
“赵兄，大家都在全力以赴，再多给点时间，再等等看吧……”
这时，一直沉默的孙耀祖挺直了腰板，他的神色间带着几分神秘与得意，缓缓开口，“诸位，我这边有重大发现。”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停顿片刻，目光依次扫过众人急切的面庞，见大家都被吊起胃口，才接着说道。
“我派人四处打听，费了好大一番周折，终于打听到城西有一处废弃染坊，常有行踪鬼祟之人出入，十有八九就是白莲教的联络点。”
李厚泽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颤，但他面上仍强装镇定，语气平稳地说道，“巧了，我这边也有消息。”
“这两日，白莲教的人主动联系了我。”
“他们自称是湖广白莲教堂主王佛儿的手下，对咱们如今面临的困境了如指掌，明确表示有意与咱们合作。”
“据他们透露，在湖广那边，王佛儿已然起事。”
“凭借着庞大的教众力量以及周密的计划，一举拿下了四座县城，如今可谓是声势浩大，风头正劲。”
“他们眼下将目光投向了咱们河南，正谋划着在此拓展势力范围。”
“他们还承诺，若咱们参与其中，不仅能解决眼前生意上的难题，日后等他们势力稳固，咱们还能获取难以估量的巨大利益。” ”
李厚泽一边有条不紊地叙述着，一边暗自留意众人的神色变化，尤其是孙耀祖。
只见孙耀祖原本得意的神色瞬间凝滞，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复杂情绪，似是震惊，又像是不甘。
紧接着，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然，这一消息让他感到极为意外与棘手。
赵崇勋听后，脸上瞬间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喃喃自语道，“这可真是……没想到你俩竟都有进展。”
“一边是疑似河南白莲教的据点，一边是湖广白莲教主动来邀。这事儿来得太过突然，一时间还真让人拿不定主意。”
他的目光在孙耀祖和李厚泽之间来回游移，试图从两人的表情中寻找到一丝指引。
钱裕德手里的手帕都快被揉烂了，声音带着颤抖说道，“这…… 这可太难抉择了。两边听起来都有机会，可也都暗藏风险。”
他的眼神中满是迷茫与不安，同样在孙耀祖和李厚泽之间来回徘徊。
孙耀祖不愧久经世故，很快便调整好了神色，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只是这笑容相较以往，多了几分刻意与不自然。
“既然两边都有机会，那依我看，咱们两边都别放过。”
“一边由我派人去城西染坊，想方设法和里面的人接触，探探虚实。”
“另一边还请李兄与湖广来联络的人员保持密切沟通，多摸摸他们的底。”
“如此双管齐下，不愁找不到更稳妥的合作方式，说不定还能从中获取更大的利益。”
他一边侃侃而谈，一边偷偷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尤其是李厚泽，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
然而，孙耀祖心里却在暗自打着小算盘。
他深知湖广白莲教的介入可能会打破自己原有的计划，搅乱局面。
一会儿回去，必须立刻联络圣女，详细告知湖广之事。
至于后续是与之合作，借助他们的力量壮大自身，还是设法阻拦，遏制其在河南的发展势头，得听圣女的指示再做定夺。
李厚泽微微点头，脸上一副赞同的模样，可心中却忍不住冷笑一声。
他敏锐地察觉到孙耀祖的异样，从孙耀祖最初的震惊，到此刻看似积极的应对，李厚泽猜到孙耀祖绝不会轻易接受这个新冒出来的情况。
不过，他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顺着孙耀祖的话说道，“孙兄所言极是。”
“不过咱俩行动都得万分小心，尤其是我和湖广白莲教这边，毕竟他们已经起事，公然与朝廷作对，朝廷必定对其密切关注。”
“咱们行事稍有差池，稍有不慎露出马脚，就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李厚泽心里门儿清，接下来的局势将会如乱麻般更加复杂，自己必须得步步为营，每一步都得精打细算。
孙耀祖心中焦急，生怕众人过度看重李厚泽提供的湖广白莲教线索，而忽视他所发现的城西染坊。
尽管之前已经提议两边同时推进，可他仍忍不住再度强调，“诸位，虽说咱们两边都在着手联络，但城西染坊这边的重要性，实在不容小觑。”
“我派去的人再三回报，那染坊周边，每日都有不少行踪诡异之人出没，种种迹象表明，它极有可能是白莲教在咱们河南的核心据点。”
“一旦咱们能成功与染坊内的白莲教势力搭上线，往后在河南这片地界，咱们便能拥有实打实的话语权，往后诸多事宜，也能借他们的力顺利开展。”
他稍作停顿，目光依次扫过众人，加重了语气继续说道，“反观湖广白莲教，虽说他们已经起事，占据了几座县城，看似威风。”
“可别忘了，他们远在湖广，山高水远，咱们对其内部的真实情况了解有限。”
“后续合作起来，沟通不便、信息不畅，变数实在太多了。”
“稍有差池，咱们的投入都可能打水漂，甚至还会被卷入无端的麻烦之中。”
“所以，在维持与湖广白莲教联络的同时，城西染坊这条线，咱们必须全力以赴，持续深挖，绝不能有丝毫松懈，这才是咱们当下的重中之重！”
他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一边暗中观察众人的神色。
李厚泽哪会不明白孙耀祖那点小心思。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孙兄所言确实有几分道理，不过依我看呐，湖广白莲教主动联络咱们，这诚意似乎更足些。”
“他们已然起事成功，一举拿下四座县城，如今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实力那是有目共睹，不容小觑。”
“况且，他们明确表态要在咱们河南开拓势力，这对咱们而言，何尝不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咱们若能借助他们的力量，说不定就能迅速扭转当下这处处碰壁的困境，迎来新的转机。”
李厚泽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摆了摆手，“至于孙兄担忧的风险，其实也不必过于忧心。”
“只要咱们行事足够谨慎，把保密工作做得滴水不漏，朝廷未必就能察觉咱们的小动作。”
就在众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的时候，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管家，微微向前迈了一步，脸上带着几分谨慎与焦急，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几位老爷，到底侧重哪边，都得尽快拿定主意了。”
“这事儿可拖不得，拖得久了，风声一旦泄露出去，恐怕会惹来大麻烦，到时候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皆是一愣，这才意识到时间紧迫，不能再这么犹豫不决下去。
赵崇勋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斩钉截铁地说道，“这样吧，城西染坊那边，孙兄你想尽办法和里面的人取得联系。”
“倘若真如你所言，是咱河南白莲教的据点，务必让他们派出个能主事的代表，明晚来我府上密谈。”
“湖广白莲教这边，李兄你负责跟进，务必把他们的真实意图和实际实力摸得一清二楚。”
“同样，明晚也请他们前来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