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心兽灭却
“昂——”
痛苦的、悲伤的、欢欣的……
诸般情绪伴随记忆涌上心头。
丹鹤不受控制地化为龙身，发出一声悠远的龙吟。
是的。
他不应该那么说。
因为曜青仙舟也是他的家，也是他曾发誓过要保护好的家。
“对不起……对不起……”
一双蓝色的竖瞳中，淌下了两行清泪。
……
擂台之上，飞霄愈发疯狂了。
但是好在彦卿等三人在刚刚的手忙脚乱后配合也变得精妙，还能支撑一阵。
“所以丹鹤剑首是去帮忙了？”
“大概率是。”
“但是还是很好奇啊，居然有这样神奇的能力，跟那些流光忆庭的简直是一模一样哎。”
三小只在进攻的间隙低声讨论着。
他们能和飞霄勉强打个平手，都是因为现在的这位将军完全没有理智可言，浑身上下破绽百出。
但是就算是抓住了破绽，他们也只能击退飞霄，逼着她停止进攻回防弱点。
“还是希望丹鹤剑首能快一点吧，我感觉我体力就要见底了……”
三月七不无忧虑。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现在的飞霄依旧在与呼雷幻化而出的自己缠斗。
对方或许是读取了自己的记忆，一招一式之间完全是复刻了她的模样。
飞霄甚至以为，现在的自己是在和真正的那位大捷将军交手。
压下心中古怪的情绪，飞霄收敛心神，继续与呼雷周旋。
“没用的！你在恐惧，你在恐惧失去现在的这一切，你在恐惧你会变成真正的怪物杀死你所有珍爱的存在！”
呼雷放声大笑，身后一头巨兽的虚影逐渐浮现——
竟是那天击将军代代相传的威灵飞黄！
“内心深处拥有如此多恐惧之物的、软弱无比的你，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对手？！
“看吧，就连你所掌控、拥有的威灵都能为我所用……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的软弱已经到了就连它也完全不认可你的意志的地步！”
飞霄眼眸微沉。
没想到居然就连飞黄也完全被自己的步离血脉污染……
联系已经完全被切断了。
“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你心里在意的很吧？身为血脉驳杂的奴隶，你一直在恐惧变成彻头彻尾的怪物、从而失去这来之不易的亲情与爱情……”
呼雷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与得意：“要不加入我们步离人？以你现在的本领，成为长老不是问题，甚至接过我的衣钵成为真正的步离战首也不是不可以……
“等到你成为了真正的步离战首，那些家伙就随你处置——成为奴隶也好，被当成炮灰也罢，随你喜欢……”
砰！
飞黄一爪拍来，带起一阵劲风。
手无寸铁的飞霄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扇飞出去，好不容易稳固住了身形，飞黄的攻击就如影随形般到达。
在帝弓赐下的七相中，飞黄神速最胜。
“……”
“神明不会给你们注目，也不会垂怜我们这些种族……
“因为我们都不过是星神争锋的棋子，注定要厮杀至宇宙消失的那一刻……”
呼雷声音转为低沉：“你没有胜算，我也没有……我们注定两败俱伤，未来继续为了星神而不死不休……”
“但是这也是我们选择的路，”飞霄声音坚决，“我也在仇恨着你们——三次丰饶民战争的血海深仇，就算是没有帝弓，我们也要向你们……
“一一讨回！”
就算神明没有投下注目……
就算帝弓并未注视自己……
就算自己必将走到命定的终结……
“【巡猎】的箭锋，会在穿透我的胸膛之前，先将你们带入地狱！”
【向祂祈祷吧！】
【并不是为了请下神明的垂怜，也并不是要提出何等要求，更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而请求神明恩赐……】
【我们祈祷——请神明见证，我等人类的史诗！】
【就算是没有神明垂怜，就算是没有神明恩赐，我们这些凡人，也依旧能书写属于我们自己的颂歌！】
“向祂祈祷吧！就算祂从不回应……”
飞霄伸出手，纤细的手掌有着恐怖的力量，死死握住了飞黄的巨爪，将它直接朝着呼雷的方向摔了出去——
呼雷脸上露出了微不可察的笑意。
“……我们也会化作流星，宣告黎明的到来！”
【朝着流星落下的方向奔跑吧！】
【那就是希望的所在！】
“师父……师兄……凝梨……”
我也是……
可以保护别人的飞星了……
“昂！”
伴随着一声龙吼，天穹之上，独属于星神的那一抹身影若隐若现。
弓弦拉动的声音如同雷鸣般炸响，一道流光自天边朝着飞霄坠落。
星神垂迹，不知多少光年外，【巡猎】的岚将目光遥遥投向罗浮仙舟。
“那是……”
飞霄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一抹光芒，以及它背后那高大的神明。
是的……
祂一直都在看！
祂一直都在注视着祂的追随者们！
祂从未放弃过任何一位愿意追随【巡猎】不断前进的人！
呼雷同样抬头，微微愣怔，神色相当复杂。
他对【巡猎】的大方早有耳闻，但是他没想到会如此大方。
百闻不如一见呐……【巡猎】的人是真真正正在勤勤恳恳追随他们的身、践行着神的命途。
可是他们步离人却完全违背了【丰饶】的命途概念，成日里就是在宇宙中四处烧杀抢掠。
虽然这也是他们步离人先祖一开始定下的祖训，但是他们输的也不冤。
不过还没有结束……
还没有结束！
“步离人的王，绝不认输！今日别说你得到了星神的回应，就算是你升格为神，我也绝不会低头！”
“那就来试试！”
有了武器的飞霄意气风发，斧刃的锋刃直指面前的呼雷：“来吧，就让我来称量称量你的斤两！”
“好，好！这才像是一名将军！”
呼雷用着飞霄的脸傲然一笑：“那就来试试！”
战况再度陷入焦灼。
有了武器的飞霄进攻更狠，沉重的长柄巨斧于她手中舞得虎虎生风，不断格挡开呼雷的双刀，冲着他的面庞而去。
只是每次都是功亏一篑——
本该听从飞霄这位将军指挥的威灵飞黄却在一旁不断地袭扰着飞霄的进攻，使得每一次呼雷都能躲过飞霄的进攻，甚至还可以发动反击。
在这样二打一的情况下，飞霄虽然说能够保持不败，但是时间拖的越久，外面的人就越危险。
飞霄不知道陷入疯狂后的自己会做出些什么，所以她必须要尽快结束战斗。
就在飞霄准备抽出手、优先解决在一旁干扰她的飞黄时，一头巨龙如闪电般自黑暗中疾驰而来，一口咬住了飞黄的后腿，拖拽着它升入空中。
“二打一，好不要脸！呼雷，你的本质仍旧没有改！还是这样不知廉耻！”
丹鹤的声音传来，却有血在向下滴落。
“……你受伤了？”
飞霄闻到了血腥味，忍不住皱眉质问。
“小伤，问题不大！飞黄交给我，你去对付呼雷！没想到威灵居然会背叛仙舟联盟的将军，有朝一日若有机会，我必须得去帝弓面前告一状！”
丹鹤龙身一甩，啪的一声将飞黄击飞出去，随即迅速再度跟上，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了威灵的喉咙，在对方的凄厉哀嚎下毫不留情地撕咬着，像是捕猎成功的掠食者分裂它的猎物。
因为威灵虽然有实体，却是由【巡猎】的力量构筑出来的，所以丹鹤的撕咬并没有带出血肉，只有化为光点四处飞散的虚数能量。
“……”
是……恢复记忆了吗？
之前的师兄一直都喊帝弓他老人家叫做【巡猎】星神的，就算是恢复了前世的许多记忆，也根本不会喊帝弓……
飞霄神色有些复杂——既期待，又有些恼怒。
但是更多的是恨不得立刻把人抱进怀里的冲动——尽管之前师兄说错了话，但是她也不会特别怪他，虽然生气，但是不至于真的就完全不理他了。
毕竟那个时候师兄并没有恢复曾经的记忆，听她说曜青仙舟的事情也只是和隔雾观花差不了多少。
因为立场不同，所以丹鹤说出来的话自然是毫无顾忌。
但是现在不是追问这些的时候，等到杀死了呼雷、离开了这里之后再问也不迟。
“回去一定要好好给师兄长个教训，什么话都乱说……”
有了师兄的加入，飞霄压力骤减，追着呼雷就是一顿砍，斧刃刮起狂风，吹得呼雷一度站不稳身形。
就算是有了飞霄的记忆，呼雷也无法将这些临时学来的东西融会贯通，最多就是只得其形不得其意，哪里会是飞霄的对手？
伴随着一斧头重重落下，呼雷化为的飞霄幻影哀嚎一声，化为飞灰消失殆尽。
与此同时，丹鹤与飞黄也分出了胜负。
砰！
一声巨响，丹鹤狠狠地将奄奄一息的威灵飞黄掼在飞霄面前，自己也化为人形，紧张地跑了过来，上上下下地看着飞霄：“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倒是师兄你……”
“嗨，小伤，问题不大。”
丹鹤摆了摆手：“习惯了，那个时候你下手打我比现在还狠得多，我也没叫过一声啊。”
“你……真的已经恢复了？”
“嗯，已经完全想起来了！所以刚刚我不过脑子的话你别放在心上……那个时候我确实有点心急了……”
丹鹤点点头，旋即眼中含有期待：“你现在的月狂……”
“嗯，我感觉好多了，至少我应该不会随意失控了，而且我感觉我的身体前所未有地好。”
飞霄活动了一下身体，轻轻摸了摸丹鹤的脸：“但是你的事情……我想晚上我得让你长长记性，有的话就算是你并不是曜青仙舟的人也是不能乱说的。”
“呜……我知道了。”
就在呼雷消失的那一瞬间，现实里的飞霄动作一滞，眼中的疯狂开始如潮水一般褪去。
“……”
还没等彦卿几人反应过来，飞霄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朝着地面跌倒。
“先别过去！”
彦卿阻止了三月七的行动：“丹鹤剑首还没有出来，说明战况还未分明，飞霄将军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先等等看！”
“哦，好……”
三月七依言，停下脚步。
三小只警惕地注视着面前摇摇晃晃的飞霄，直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由虚凝实，伸出手一把抱住了飞霄。
“我回来了。”
既然丹鹤剑首对现在的飞霄并没有任何攻击性动作，那么就说明真正的飞霄将军回来了。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随即彦卿与云璃都是白眼一翻，意识就是一阵模糊，双双朝着地面栽倒。
急得一旁的三月七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云璃师父！彦卿师父！！你们怎么了！”
“应该是是脱力了，问题不大，喊云骑军的医士们来吧。”
丹鹤将也同样完全脱力的飞霄小心翼翼地背在背上，扭过头看着一片清明的天穹，眸中闪过一抹感慨。
“终于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