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合一）“当然，”喇裴康话锋一转，开始给江智强指路，也为自己后续引入资本铺路，“这6个亿，未必需要你江董或者中影、星辉独自承担。我们可以引入有意向、有实力的第三方。现在很多互联网企业和地产资本都对影视行业感兴趣，周星池的金字招牌，加上春节档的黄金档期，对他们有很大的吸引力。也许在他们看来，这笔投资不仅仅是经济账，更是战略布局和品牌宣传的需要。”
他抛出了乐视、阿里、万达、藤讯这些潜在的名字，但没有具体点明，留给江智强自己去联想和运作。
“江董，你在商界人脉广阔，不妨也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这样的第三方愿意入场。”喇裴康最后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的意味，“我这边呢，也会以中影的名义，去接触和评估一些潜在的合作方。我们双管齐下，争取能找到一个解决方案。但是，时间不等人，春节档的宣发工作马上就要全面启动了，我们必须尽快定下来。”
他既表明了中影会继续努力，又把一部分责任和压力明确地转移给了江智强。想要解决问题？光靠我喇裴康不行，你江智强自己也得出力出资源。
江智强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岂能听不出喇裴康话里的全部含义？他明白了喇裴康已经尽力，也明白了杨简的强硬超乎想象，更明白了自己想保住《美人鱼》的排片，恐怕真的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甚至需要去“求”别的资本来接盘。
一种深深的屈辱感和无力感包裹了他，但更多的是一种迫于形势的无奈和妥协。他知道，喇裴康给出的这条路，虽然是下策，但可能是目前唯一的选择。否则，他的院线将在最重要的春节档彻底边缘化，之前的损失将继续扩大，后果不堪设想，除非就像喇裴康说的那样，安乐旗下的院线关门大吉。
可院线也是他的心血啊！他当然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否则的话，他就不用找喇裴康了。
“我明白了，喇董。非常感谢您所做的努力，这份情谊，我江智强铭记在心。您放心，我会立刻去联系，看看有没有……有没有朋友对这个机会感兴趣。一有消息，我马上和您沟通。”
“好，那我们分头行动。”喇裴康达到了目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保持沟通。有什么进展，随时联系我。”
“好的，喇董，再见。”
挂断电话，喇裴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与江智强的这番通话，耗费了他不少心神。但效果是显着的，他成功地稳住了江智强，让他承了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并且把寻找第三方这个最问题，巧妙地分担了出去。
现在，压力来到了江智强那边。看他能找来什么样的资本，又能谈到什么样的价格。而他自己，则可以从容地以中影董事长的身份，去“评估”和“引导”这个过程，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他喇裴康都站在了不败之地——既做足了姿态，又拿捏了江智强，还可能为中影引入新的战略合作伙伴。
他拿起钢笔，在便签纸上写下了“乐视、阿里、万达、藤讯”几个名字，在后面又加上了“6亿”和“接盘”等关键词。眼神中重新闪烁起精明的光芒。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喇裴康的办公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目光深邃。
巴黎，十六区花园别墅。
午后的阳光透过宽敞的落地窗，在书房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温暖明亮的光斑。杨简刚刚结束与郭番和马丁一通冗长的视频电话，确认了最后一批设备的运输和人员签证事宜。他揉了揉眉心，正准备起身去花园走走，放松一下精神，手里的电话便适时地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张彤彤的号码。
他重新坐回那张舒适的单人沙发，按下了接听键，并将视频画面投射到客厅墙壁巨大的隐藏式屏幕上。
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张彤彤干练的身影。她似乎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背景是简洁现代的书架。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蓝色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脸上带着惯有的冷静和专注。
“小简。”张彤彤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
“彤彤姐，辛苦了。那边情况怎么样？喇董的反应……想必很精彩？”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调侃，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张彤彤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如你所料，喇董对8亿的报价反应非常激烈，认为这是天方夜谭，完全不符合市场规律，甚至觉得我们是在把他和中影当冤大头。”
她言简意赅地将喇裴康最初的震惊、愤怒以及随后试图用“行业大局”、“正治影响”、“公众舆论”甚至隐含的“上面态度”来施压的过程，清晰准确地复述了一遍，没有添加任何个人情绪，只是客观陈述。
“……我强调了我们对维护市场规则的立场，并暗示了上头在此事上的已知态度。喇董随后尝试以发行环节可能遇到‘困难’作为威胁。”张彤彤说到这里，语气依旧平稳，但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我也明确告知他，如果出现任何非市场因素导致的发行问题，我们将保留追究法律责任和经济赔偿的权利。”
杨简安静地听着，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点着节奏，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张彤彤汇报的每一步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直到张彤彤说到最后，提及喇裴康虽然愤怒，但似乎更倾向于寻求第三方接盘的解决方案，并且她临走时暗示“价格可以谈”后，杨简才微微挑了挑眉。
“小简，你看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喇裴康提到会和星辉商议价格，我估计他会去找江智强，或者引入其他资本来接盘。”
“意料之中。喇裴康是个要面子的人，直接认怂他做不到，引入第三方资本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既能保全自己和中影颜面，又能给江智强一个交代的办法。”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道，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乐视、阿里、万达、藤讯……无外乎这几家。让他们去谈吧。我们的底线是6.5亿，低于这个数，免谈。如果他们真能找来有眼光的人出这个价，我们乐得套现离场，用这笔钱能做更多事。春节档虽然重要，但也不是非《美人鱼》不可。如果他们谈不拢，或者想压价，那就维持原状。正好借此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触碰底线需要付出的代价。”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强大的自信和对局势的绝对掌控。对他而言，这不仅仅是一部电影的排片问题，更是一次再度向这个圈子确立规则、展示肌肉的机会。
“我明白了。”张彤彤应道，“我会密切关注他们的动向。喇裴康或者任何潜在接盘方联系，我知道该怎么应对。”
“嗯，你全权处理就好。”杨简给予充分的信任，“有重要变化随时告诉我。另外，可以让下面的人开始着手准备，如果最终买断协议达成，后续的交接工作要顺畅。”
“好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如果他们连6.5亿都觉得高，那就维持原状。春节档少了安乐那几百块银幕，《美人鱼》的票房也不会伤筋动骨，正好让其他合作的院线多分一点。至于安乐……就让他继续在寒冬里熬着吧。或者……”杨简又有些恶趣味的说道：“他们还有一个选择，就是由我们天眼影业25亿买断《美人鱼》的票房。”
“额……我明白了。不过小简，你是故意的吧？”张彤彤莞尔。
“我是认真的，万一他们答应了呢？”
基于杨简的一些记忆，即便这一世的春节档有《寻龙诀》与《美人鱼》同期上映，但是以当前春节档的超过前世同期的体量，以及周星池在当下的票房号召力，25亿买断绝对不会亏，只是能挣多挣少的问题。
“那行，我到时候跟他们提一提。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喇董上任以后，就一直想要减少韩叔的影响力，他肯定不会放弃这么一个稳赚不赔还能增加自己正绩的项目。”
“无所谓。行了，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还有，要是乐视、阿里这两家的报价，尤其是阿里，你先咬住8亿不松口。这部电影超过25亿票房是肯定的。对乐视，你就从提增股价这方方面作为切入点去聊。对阿里，他们无非就是想要快速确立自己在影视行业的地位，树立自己的品牌形象，他们不会计较这一两个亿的。”
“好的，我明白了。”张彤彤干脆利落地应下。
正事谈完，张彤彤又汇报了下公司的近况，饺子的《你的名字》和饶小智的《湄公河行动》等项目一切顺利，《你的名字》已经进入最后的收官制作，不会耽误暑期档的上映。
“嗯，这些你盯着就好。”杨简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阳光愈发灿烂，时间差不多了，“辛苦了，彤彤姐。这边没什么事了，你早点下班吧。”
“好的，给我向阿姨和茜茜还有孩子们带个好。”张彤彤微笑着道别，“祝你们在巴黎玩得开心。”
“谢谢。国内的事情，就多辛苦你了。”
结束通话，杨简将手机放回口袋，书房里恢复了宁静，只有窗外花园里偶尔传来的鸟鸣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重新将目光投向花园。秋色依旧绚烂。
《美人鱼》的事情，在他这里只是一个小插曲，甚至未能在他心中掀起太多波澜。他提出的条件摆在那里，接不接受，是对方的问题。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结果。
杨简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伸了个懒腰。他看了看时间，估摸着柳亦妃和孩子们应该已经午睡醒来。正准备去看看，就听到楼梯上传来了欢快的脚步声和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爸爸！爸爸！”安安像个小炮弹一样率先冲了过来，一把抱住杨简的腿，仰着小脸，兴奋地说，“我们睡醒啦！妈妈说，等下要去姥爷家！可以看到姥爷给我们养的小兔子！”
紧接着，平平也牵着还有些睡眼惺忪的乐乐走了下来。
柳亦妃跟在孩子们身后，款款地走向杨简。她换了一身柔软的米白色羊绒针织长裙，外面搭着一件浅咖色的风衣，长发松松地披在肩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整个人在巴黎秋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温婉动人。
“聊完了？”她走到杨简身边，很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轻声问道。
“嗯，一点小事，彤彤姐已经处理好了。”杨简不欲多谈工作，低头蹭了蹭她的发顶，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清雅的香气，心中一片宁静，“宝宝们都准备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姥爷家？”
“都准备好啦！”平平抢着回答，又迫不及待地追问，“爸爸，姥爷真的养了小兔子吗？白色的？毛茸茸的？”
“是啊，”杨简笑着摸了摸平平的小脑袋，“姥爷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他和曹奶奶在院子里特意搭了个小棚子，养了几只很可爱的安哥拉兔，就是毛很长很白的那种，等着你们去看呢。”
“耶！太棒啦！”安安高兴地蹦跳起来。乐乐虽然没说话，但小脸上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柳亦妃看着兴奋的孩子们，对杨简笑道：“那我们就出发吧。爸早上就打电话过来催我们早点过去。”
照顾三个小朋友洗漱、换好衣服，一家人说说笑笑地走出别墅大门。阿尔文已经安排好车辆在门口等候。三辆奔驰S级组成的车队，缓缓驶出绿树成荫的街道，向着安姥爷家驶去。
车队驶入一条安静的街道，最终在一栋外观雅致、爬满了常春藤的二层小楼前停下。栅栏门内的花园打理得井井有条，虽然已是深秋，依然能看到一些耐寒的植物和精心修剪的灌木。
车子刚停稳，早已等候在门口的安姥爷和安娜便迎了出来。
安姥爷精神头不错，穿着一件合体的粗花呢夹克，脸上洋溢着见到外孙的喜悦红光。而他身边的曹女士，则是一位气质温婉、身材保持得很好的老太太。她大约五十岁左右的年纪，短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穿着一件舒适的燕麦色羊绒开衫和深色长裤，颈间系着一条色彩雅致的丝巾，脸上带着真诚而温暖的微笑，眼神清澈而友善。
“姥爷！！”平平和安安一下车，就欢呼着扑了过去。当看到曹女士的时候，虽然不熟悉，但也礼貌地喊了一声：“奶奶好！”
安姥爷大笑着，蹲下身将平平和安安一起搂进怀里。曹奶奶则站在一旁，脸上也带着慈爱的笑容：“平平，安安，乐乐，欢迎你们来。路上累不累呀？”
“不累！”小朋友们异口同声地回答，然后注意力立刻被小兔子吸引，“姥爷，小兔子呢？我们要看小兔子！”
“好好好，小兔子在后面的花园里，它们正在吃草呢。”安姥爷笑着指了指房子的后院。
曹女士看向走过来的杨简和柳亦妃，热情地打招呼，“小简，茜茜，你们来了，快请进。”
“爸，曹阿姨。”柳亦妃上前，亲切地拥抱了父亲，然后又与曹阿姨点头致意。杨简也微笑着与岳父和曹女士打招呼。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走进屋内。房子的装修风格是舒适的法式田园风，混合着一些中式的元素，比如墙上挂着的山水画和角落里的青花瓷瓶，看得出是两位老人共同生活品味的融合。空气中弥漫着刚烤好的面包的香气和淡淡的咖啡味，有一种别样的温馨惬意。
三个小朋友的心思早就飞到了后院的小兔子身上，跟姥爷和曹奶奶确认了兔子在后院，便迫不及待地拉着杨简和柳亦妃要去看看。
曹奶奶笑道：“去吧去吧，兔子们看到这么多小朋友，一定也很开心。不过要轻轻的，不要吓到它们哦。”
大家一起来到后院。这个花园虽然不如杨简别墅的花园那般广阔精致，但更富有生活情趣。一角开辟成了小菜园，种着些时令蔬菜；另一角则是一个小小的玫瑰花圃，虽然花期已过，但枝叶依然修剪得整齐。最吸引孩子们的，自然是那个靠在墙边的、干净整洁的木质兔舍。
兔舍里，几只毛茸茸、雪球般的安哥拉兔正悠闲地嚼着干草，红色的眼睛像宝石一样，长长的耳朵偶尔抖动一下，可爱极了。
“哇！真的好白鸭！”安安扒在兔舍的围栏边，瞪大了眼睛，小声惊叹，生怕吓跑了兔子。
平平也看得目不转睛，小声问曹奶奶：“曹奶奶，我们可以摸摸它们吗？”
“当然可以，轻轻的。”曹奶奶打开兔舍的小门，熟练地抱起一只最温顺的兔子，小心翼翼地递给平平，“来，像这样抱着，托住它的脚。”
平平紧张又兴奋地接过兔子，那柔软温暖的触感让他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安安和乐乐也凑过来，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轻轻抚摸兔子身上蓬松的长毛。
“好软啊……”
“嘻嘻，好痒……”
小朋友们瞬间被这几只小兔子征服了，围在曹奶奶身边，叽叽喳喳地问着关于兔子的问题，吃什么，睡哪里，会不会跑掉……曹奶奶耐心地回答着，脸上始终带着慈祥的笑容。
杨简和柳亦妃站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相视而笑。柳亦妃低声对杨简说：“曹阿姨真的很用心，知道宝宝们喜欢小动物，特意养了兔子。”
尽管爸爸妈妈很早就离婚了，但是柳亦妃其实也不恨老安，同时对老安现任的妻子没什么意见，相反对方对她还很不错。
杨简点点头：“爸和她在一起，挺好的。”
安姥爷看着外孙们开心的样子，也是满脸笑意，对杨简说道：“走吧，让他们在这儿玩，我们进屋喝茶去。你们曹阿姨烤了苹果派，还准备了地道的伯爵茶，去尝尝。”
男人们进了客厅，柳亦妃则留在后院，帮着曹阿姨照看小朋友们，同时和曹阿姨聊着天，问起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最近好不好。两人还聊着小朋友们近期的趣事，气氛融洽。
客厅里，安姥爷给杨简泡上了一壶香气四溢的普洱。翁婿二人坐在舒适的沙发上，闲聊起来。
“我听茜茜说晚上就要走？”安姥爷问道。
“嗯，晚上出发去莫斯科。”杨简抿了口茶，回答道，“到把《火星救援》最后一点戏份拍完。然后就赶回了与茜茜和孩子们汇合。”
“工作要紧，但也要注意身体。”安姥爷关切地说，“我看你气色还不错，但听说你经常连轴转。”
“还好，习惯了。”杨简笑了笑，“爸您和曹阿姨在这里身体都好吧？佳琳也好吧？有什么需要您尽管说。?”
安佳琳是老安和曹女士的女儿，比柳亦妃小了十多岁。
“好，都好。”安姥爷乐呵呵地说，“你们曹阿姨很会照顾人，我们也经常出去散步，逛逛博物馆，或者就在家打理花园，日子过得清静。佳琳也都好。”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窗外正和孩子们笑作一团的曹女士，语气中带着满足：“能找到你们曹阿姨，是我的福气。她性格好，有耐心，对茜茜和平平安安他们也是真心的。”
杨简能感受到老丈人话语中的幸福，真心为他高兴：“那就好。看到您和曹阿姨过得开心，我和茜茜就放心了。”
过了一会儿，曹阿姨和柳亦妃领着意犹未尽的小朋友们回到了客厅。安安手里还宝贝似的捧着一小撮安曹奶奶给的、用来喂兔子的干草。
“快来尝尝刚烤好的苹果派，还热着呢。”曹阿姨热情地招呼着，端来了散发着诱人香气、金黄酥脆的苹果派，以及配套的茶具和精致的点心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