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夫人......跟丢了。”手下头垂得很低,不敢看宴霜的脸。
安静的书房里,空气瞬间凝滞。
宴霜夹着雪茄的手指顿在半空,缓缓地,他抬起头死死盯着手下,半晌,才响起他冷冷的声音,“跟丢了?在哪里跟丢?”
“在,在江汉路。”手下的头垂得更低。
宴霜看着眼前的手下,他派去的是精锐,却没想到还是让她轻而易举地脱了身。江汉路?呵,倒是个摆脱跟踪的好地方。
灯光在宴霜深邃的眼底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那里面原本的疲惫被冷厉取代。他说道:“说说情况。”
手下立刻将慕幽笛频繁进入百货商场和周边店铺的情况告诉宴霜,末了,还补充一句,“六夫人恐怕换装了,我们......认不出来。”
宴霜早就料到了,以慕幽笛那神鬼莫测的易容术,除了他,似乎没有人能破解。宴霜想到什么,低头笑了笑。
可片刻后,想到病房里慕幽笛那决绝的背影,他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摆摆手,让手下下去。
他太了解慕幽笛的能耐了,她若想甩掉尾巴,世上没几个人能跟踪得了她。
如果不是她主动告诉自己住处,恐怕他如何跟踪也无济于事,那么,只能请四嫂出马了。四嫂或许能说服她,让她回心转意,搬到金公馆住。
宴霜叹口气,站起身,缓缓走到窗台边,看着窗外,一只手扶着窗台边缘,另一只手将雪茄放进嘴里。
烟火明灭间,隐隐映出宴霜那双忧虑的眼神。
他闭了闭眼,脑海里想起护士从她衣物里取出一沓文件和笔记本,甚至还有枪支子弹时的惊恐,幸好他用两百大洋堵住了护士的嘴。
他看过那些资料,全是日文,他看不懂,但那些纸张上标注的,分明是岛田雄义那个禁区的地形图,甚至还有内部建筑的草图和一些零散的军事设施记录。
他皱起眉头,早知道慕幽笛带着任务暗查岛田的军事禁区,没想到她不但暗查,竟然还直接绘制复刻了一个禁区草图。
日本人对这类窥探向来宁可错杀一千,绝不会放过一个。昨晚若不是他及时赶到,还把京子骗来当挡箭牌,若是被岛田雄义察觉,以他对慕幽笛的恨意,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而比这更让他心慌意乱的是,慕幽笛还怀着他的孩子!那可是龙潭虎穴啊,她怎么敢?!
以岛田雄义多疑的性格,昨晚的事,恐怕他很快就能反应过来里面有猫腻,彻查之下,慕幽笛和李探长的所作所为很快就会暴露,到时候......宴霜已经不敢想象那种后果。
尤其慕幽笛如今还是孤身一人,怀着身孕,还可能会被岛田雄义盯上。
宴霜越想越忐忑不安。不行,他还是赶紧请四嫂当说客。
他捻灭雪茄,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灰楼四楼。
慕幽笛躺在床上休息了一阵,精神好了很多。
这时,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叫声,饥饿感汹涌而至。
慕幽笛抚摸着腹部,她发现自从怀孕后,饥饿感会变成双倍,饭量也变成双倍,如今,她这间小房子里,食物比任何东西都囤积得多,以便她随时随地解决饥饿的问题。
她下床,走到厨房,准备做点饭菜。
这时,房门被嘟嘟嘟地敲响。
她立刻警觉起来,走回卧室,从枕头下拿起那把枪,悄悄走到大门口。
外面的人似乎知道清楚她的性格,沉声道:“是我。”
李探长的声音传来。
慕幽笛将手枪别进腰间,轻轻打开门锁,拉开一条缝,一只眼睛上下左右扫视李探长和周围情况。
李探长见她谨慎如斯,简直哭笑不得,“我能进去聊聊吗?”
慕幽笛闪进门后面,让他进来。
李探长想了想,问她:“你怕金宴霜跟踪到这里?”
慕幽笛轻轻点头。
李探长顿时了然。
他走进屋里,顺手关上门,看到慕幽笛已经恢复原来的模样,忽然有些清楚她为什么如此谨慎了。
这副模样让别人看到,跑去警察局通风报信的话,就能拿到不菲的奖金,毕竟那份通缉令长期有效。
此时,李探长似乎忘记了自己警探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