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林彤推开门，嘴上叼着个玉米面的窝窝头，从嗓子里发出一声疑问，她搁外屋地听到说话的动静，赶紧过来瞧瞧。
贺珍手足无措，粗糙的手指指着昏睡过去的秦漪，说道:“这小娘子方才醒了，这下又晕了过去。”
林彤皱着眉头，上前将秦漪额头上的凉毛巾拿了下来，另一只手接过嘴上的窝窝头。
含糊不清道:“醒了……醒了那就还能活吧……”她也不知道这人到底能不能活。
稍微隔了一会儿，林彤摸上秦漪的脑袋，还是有点烫，哎……
“大娘，她说啥没有？”林彤问道。
贺珍老实人点了点头，道:“这小娘子醒来就问了两句话，问她那衣服在哪，再就说把她衣服当了。”
“当了？”
林彤秀眉一挑，有些惊讶，这女子开口就是当衣服？真猜不透。
“那就按她的说，当了去。”林彤重新把毛巾盖在秦漪头上，道:“晚上就麻烦大娘了。”
贺珍摆了摆手，朴实的妇人说道:“成，晚上我照看着她。”
林彤啃下一口窝窝头，心里头估量着秦漪这是什么人，反正身价不低。
“咱什么也不用管，就看着她别让她再发高烧，明个我再来瞧她。”
林彤给秦漪掖了掖薄被，嘴里嚼着窝窝头，收拾了自己的药箱，就准备走。
贺珍转身取了东西，紧忙递给门口的林彤。
“丫头！丫头！”
贺珍拉过林彤的手，粗糙的手给人踏实沉稳的感觉。
林彤手心向上翻，登时被放上了十几文钱，当时林彤就被吓到了，窝窝头都被拿了下来。
连忙推拒道:“大娘，你这是干啥！”
贺珍脸上带着质朴的笑，眼角的皱纹也和蔼可亲，“丫头，快拿着，你拿这些药也不容易。”
“可别，大娘你家也不容易，带着秋儿能把日子过好就不错了！”林彤赶紧把钱还给贺珍，姜秋儿她爹早年参军去了，后来人就没了影儿，不知道是跑了还是死了。
这家就贺珍一人带着姜秋儿，下田干活，挣个糊口钱不错了。
林彤把钱扔给贺珍，俩人又互相推诿着，后来林彤直接使了大劲，推了推贺珍。
随后背着药箱拔腿就走，她平时给人看个病也能有俩钱，她老娘那也够自己吃喝。
她何苦收这一份血汗钱。
“诶，你这孩子！”贺珍吆喝着林彤，林彤也充耳不闻，反而是举起了手里啃了半拉的窝窝头，摆了摆手。
清脆的声音喊道:“行啦，大娘，走啦！”
贺珍摇了摇头，心里打算明天林彤来的时候，给她做点好吃的。
夜晚时分，姜秋儿睡得正熟，一张小脸睡的红扑扑的，发丝有些凌乱，热出了汗，紧紧黏在脸蛋上。
贺珍隔一段时间便醒了过来，奇怪，原来睡着的人，也可以做到这般吗？
贺珍先是擦了秦漪的额头，粗糙的手掌覆在秦漪的额头上，她热的时候贺珍便手动给秦漪的被子掀开一角，她浑身都出了汗，又给秦漪身子擦了汗。
如此三番五次，就连秦漪都感觉到了她身边一直有人在照顾她。
妇人身上传来劳作后的汗味，笨重却又细致的照顾着她。
意识混沌的秦漪身处梦境之中，脑海里源源不断闪过的，竟是她的娘。
她已经很久不见这个女人了，可想来也没多久，她忌日的时候秦漪一次都没有缺席。
“嬢嬢……”
“嬢嬢……”
秦漪张口，神志不清的重复，重复这个已经十一年没有用过的词语。
寂静的夜里贺珍听得真切，听到了秦漪的呢喃，妇人眼中便染上了心疼，慈爱的目光看着秦漪，大手抚摸着秦漪的额头，舐犊之情油然而生。
照顾好秦漪，贺珍又去看姜秋儿，把她的头发捋到两边后给姜秋儿掖好被子，自己也睡了过去。
隔天清早，昏迷多时的秦漪终于醒了过来。
屋子里就剩她一个人，“噔噔噔”的声音和交谈声传入秦漪的耳朵里。
秦漪闭着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动了动自己的手指，长时间的不动让她四肢有些僵硬。
姜秋儿进屋子拿东西的时候，瞥到炕上的秦漪抬着胳膊，清脆的声音带着惊喜，“阿姐！你醒了？！”
秦漪听见声儿，费力的睁开眼皮子，双眸间色彩黯淡，道：“多谢……”
姜秋儿头一回看这般好看的人儿，脸色顿时烧的通红，吱唔道：“我喊我娘来，阿姐你等等！”
说完，姜秋儿也不等秦漪作答，拔腿就跑了出去，声音大的，秦漪都能听个真切。
“阿娘！阿娘！姐姐醒了，姐姐醒了！”
几息之间，秦漪只觉得眨眼的功夫，便有妇人进屋子里来了。
带着清早的冷气，乍的便到秦漪身边去。
“丫头，醒了？”贺珍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说道。
秦漪点着头，虚弱道：“多谢…大娘搭救。”
“嗐，说这个作甚，是村里的娃子瞧见你的，我家靠河边近点，就送到我家来的。”
贺珍把秦漪额头上的毛巾拿下，让她放心道：“都没事儿啊，放心待在这儿，等三丫头来了再给你瞧瞧。”
秦漪眼皮下垂了一些，又道：“现在这是何地界？”
“地界？”
“我们村叫河村，最近的镇子叫清河镇，再往外的，我不晓得了。一会儿三丫头来了，她应当知道。”
贺珍说道，交叠的双手有些无所适从，道：“饿了吧？我给你端点饭过来。”
“多谢，大娘。”秦漪道了一声，脸上丝毫没有血色，让贺珍莫名的心疼。
贺珍叹了口气，转身出去给秦漪端了一碗粥回来，把秦漪扶了起来。
也只是在秦漪身后垫上厚被，让她仰着点头。
“秋儿，你来喂，我出去拿点东西。”
将秦漪安置好后，贺珍便出门去了。
姜秋儿拿着碗跟秦漪大眼瞪小眼，后来还是秦漪笑了笑，姜秋儿才反应过来，闹了个红脸，紧接着一勺一勺给秦漪喂着白粥。
“阿姐，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啊？”
“我姓宋，宋相意，本狼州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