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城寨废墟边缘,晨曦微露。
空气中弥漫着垃圾腐败的酸臭味,与茶餐厅里飘出的滚烫猪油香气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
十余张泛黄的请柬,如同被遗弃的落叶般,散落在茶餐厅门口的几张油腻的塑料凳上。
请柬纸质粗糙,带着岁月的霉斑,仿佛是从哪个尘封的角落里翻出来的。
封面没有任何字迹,显得格外诡异。
翻开内页,烫金的浮雕图案映入眼帘——一根断裂的龙头棍横贯中央,下方用繁体字写着:“癸卯年七月廿三,午时三刻,旧警训所,恭迎诸君共议新话事人选。”落款处一片空白,更显神秘莫测。
洪兴双花红棍太子,叼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红双喜”,肥硕的身躯几乎要撑破身上的唐装。
他抓起一张请柬,粗略扫了一眼,原本眯缝的双眼瞬间瞪圆,肥厚的嘴唇也止不住地抽搐起来。
“扑街!这是挑衅!谁敢动扎职大典?当我们洪兴是死的吗?”他勃然大怒,声音如同破锣般刺耳,震得周围的食客纷纷侧目。
然而,当他翻到请柬背面时,怒火却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般,瞬间熄灭。
一行用蝇头小楷写着的小字,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眼中:“你师父当年没敢问的问题,今天有人会答。”
太子的手指猛地一颤,手里的请柬险些滑落。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师父临终前那张充满遗憾的脸,以及那句含糊不清的遗言:“……真相……龙头棍……”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件事非同小可,必须立刻通知骆天虹。
然而,当他拨通骆天虹的电话时,却听到一个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连忙向手下打听,得知骆天虹已于清晨启程前往西贡,说是要去处理一批新到的军火。
太子放下电话,眉头紧锁。
骆天虹在这个时候离开,未免太过巧合。
难道……他也收到了请柬?
与此同时,猛虎堂深水埗的总部,一间隐蔽的监听室内。
李俊坐在监听设备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各社团头目的反应录像。
有人暴跳如雷,有人故作镇定,有人则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怎么样,俊哥,他们都上钩了吗?”飞全站在一旁,脸上带着一丝担忧。
李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还不够,这才只是开始。”
飞全仍然有些不放心:“万一真有人赴约?万一他们真挖出什么……”
李俊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怕他们去,只怕他们不去。”
他缓缓起身,走到一个隐蔽的抽屉前,取出另一份请柬。
这份请柬的材质明显更加考究,纸张厚实,烫金的浮雕也更加精致。
与市面上流通的版本不同,这份请柬的背面印着一个二维码。
李俊拿起手机,扫开了二维码。
屏幕跳转至一段经过加密处理的视频。
画面中,一名身穿蓝白条纹病号服的男子,正对着镜头说话。
他的眼神浑浊,头发蓬乱,但语气却异常坚定。
“我是陈国安,97届少年警讯体能考核监考助理。那天晚上,我亲眼看见李俊点燃了举报材料……但他也是为了救三个即将被勒令退学的同伴。”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屏幕上浮现出一行字:“观看即视为同意出席。”
李俊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真正的局,从来不在现场。”
东莞仔驾驶着一辆老旧的皇冠,沿着蜿蜒的山路驶向旧警训所。
一路上,他的表情阴晴不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当汽车行驶至山腰的一处加油站时,他停下车,准备加满油。
便利店的电视里,正播放着一则新闻:“警方突击搜查一处非法电台窝点,查获大量煽动性传单,内容涉及‘重建少年警讯正义委员会’。”
东莞仔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屏幕,随即走进便利店,买了一包“万宝路”。
结账时,他无意中瞥见收银员的袖口露出半截纹身——正是当年集训营的徽记。
收银员察觉到他的注视,迅速拉下衣袖,低声道:“他们快疯了……连死人都开始收请帖。”
东莞仔心头一震,原本平静的内心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他意识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他顾不上买烟,立刻返身回到车里,拨通了李俊的电话。
“喂,你知道是谁在发这些请柬?”东莞仔的声音低沉而急促。
电话那头,李俊的声音依旧平静:“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谁不去,谁就输了。”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一片血红。
旧警训所,这座废弃已久的建筑,如同一个被时代遗忘的孤魂野鬼,静静地矗立在荒山野岭之中。
零星几辆汽车,小心翼翼地停靠在荒院之外,仿佛生怕惊扰了沉睡的恶灵。
骆天虹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缓步走进荒院。
他的表情平静,举止优雅,仿佛不是来参加一场充满危险的聚会,而是来参加一场普通的商业谈判。
太子则穿着一身宽松的唐装,脖子上挂着一串硕大的佛珠,手里拎着一根沉重的铁棍。
他的表情凝重,眼神警惕,仿佛随时准备与人拼命。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几名来自外围社团的代表,他们个个神情紧张,瑟瑟发抖,仿佛是被赶上断头台的囚犯。
荒院中央,不知何时搭建起一座简易灵堂。
供桌上摆着五顶旧式警帽,中间插着一支燃烧的白蜡烛,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正当众人疑惑不解之时,一台老旧的投影仪突然自动启动,一道光束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播放起一段模糊的影像——正是当年火堆旁的监控片段。
画面中,少年李俊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教官放过那些被霸凌的学员,而背后的数名高年级学员,则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画面突然定格,一行字幕缓缓浮现:“你们记得的规则,是我烧出来的。”
突然,电源中断,全场陷入一片黑暗。
人们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现场一片混乱。
几秒钟后,应急灯亮起,微弱的光芒照亮了整个荒院。
人们惊愕地发现,原本摆放在院子中央的灵堂,竟然已经空空如也。
只有地上留下一本日记的残页,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陈国安已于今晨转移至深圳福田某私疗机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操控着这一切。
旧警训所外,一辆黑色轿车无声无息地启动,缓缓驶离。
车窗缓缓摇上,将所有的喧嚣和秘密,都锁在了这座废弃的建筑之中。
车内,骆天虹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来,有人已经等不及要摊牌了。”
深夜,维多利亚峰顶寒风呼啸,李俊背着手站在那里,眼神如同猎鹰般锐利,死死盯着监视屏。
一个个代表各方势力的光点,如同鬼火般,陆续从旧警训所旧址上消失。
飞全压低声音,快速汇报道:“俊哥,我们在深圳的兄弟盯死了。陈国安那老家伙,今晚被秘密转运了。妈的,运送名单里,有个叫……赵明的,和黄志诚那条老狗是警校同期!”,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李俊闻言,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在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
片刻之后,他忽然咧嘴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嗜血的意味。
“很好,太好了……”他喃喃自语,“就让他们以为,他们摸到了真相的门把手。”
他猛然按下按钮,所有的屏幕瞬间切换。
骆天虹正一脸阴沉地指挥手下,疯狂地销毁着那些老旧的投影设备,试图抹去一切痕迹;太子则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将手里的请柬撕成碎片,狠狠地丢在地上,似乎要将所有的不安都撕碎。
东莞仔站在路灯下,眯缝着眼睛,正在拨打一个境外的神秘号码,神情显得异常凝重。
李俊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最角落的一块小屏幕上。
那是余文慧的律师事务所。
她正神情严肃地将一枚U盘插入电脑,屏幕上瞬间跳出一串刺眼的文字:《少年警讯97届完整证词合集》。
李俊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地狱的召唤:“这场戏,才刚刚开始啊……请帖不是发给活人的,是发给那些,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站在坟头,还在做着春秋大梦的……傻仔。”
说完,他转身,将手中燃了一半的香烟狠狠地碾灭在地上,火星四溅。
凌晨两点,油麻地一家桑拿浴室的VIp包房内,水汽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