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耀祖的两个儿子一直担心的望着这群下人。
他们不会真的说出来什么吧，他们总得想想自己的后路吧。
见下人们不说话，常大人指着刑具，厉声道：
“你们要是包庇主子，便是罔顾律法。”
王婆子站出来大声诉苦道：
“大人，我们是不敢说。我们的身契都还在主子手里，在衙门说主子的事情，说完以后回到府里还有活路吗？”
其他下人附和着簇拥着王婆子。
下人谁敢举报主子，举报前就要打八十大板，如今他们不说话，还要被上刑逼问，真是命苦。
常大人心下明了，做出承诺：
“本官保证，只要你们说的是真话，对案件有帮助，本官便做主把你们的身契返还给你们。你们不要有后顾之忧。”
王婆子率先道：“我是听看门的宋老汉说前段时间夜里有个人两次从后门进来，当时是老爷亲自去接的。”
宋老汉心里骂骂咧咧，没想到王婆子竟然第一个把自己推了出来。
都怪自己沉迷王婆子的姿色，她前两天领着温酒，大哥长，大哥短，他便迷糊的把最近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常大人问他两次见面的时间地点，一次正好是在老道离开后，轩哥儿出事前。
另外一次便是在轩哥儿出事后。
而且宋老汉详细描述了那晚方泰的穿着，戴着帏帽，但是他听到了声音。
常大人逼方泰开口说话，宋老汉激动：
“就是他。”
王婆子迫不及待道：“大人，那我和宋老汉的身契？”
“本官自然说话算话，你俩提供了证据，身契返还。”
其他下人一听，便拼命回想着那几天的异常，正冥思苦想着，便被沈耀祖接下来的话吓住了。
沈耀祖见情势不利，着急道：
“一个下人而已，被人收买诬陷我太正常不过了，不如打八十大板，他还坚持这个说法才算。”
他恶狠狠的想，八十大板，宋老汉和王婆子被死无疑，毕竟这两人都不是方泰那样身体健壮的护院。
那就没有证人了。
沈耀祖的两个儿子，趁势向常大人陈情：
“下人最容易被金钱蛊惑，不打板子他们说的话怎么会是真的？难道真因为一个卑贱的下人，就误判了一个朝廷命官。”
沈卿尘气急道：“可是方泰打了八十板子，说的话也不是真的。”
沈耀祖的两个儿子，反驳道：“这两个证人的证词，不打八十大板，我们不服。”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这不知道到底是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了。
沈耀祖见事情暂时没有定论，便看向方泰道：
“这就得看方泰怎么说了。我和你单独见过吗？”
反正他相信方泰肯定不会供出他。
沈清梨拉了拉沈老夫人的衣袖：
“祖母，方泰肯定是跟兰姨娘亲，自然是会向着兰姨娘的亲儿子沈耀祖说话。
可恨兰姨娘死了还在指使人害你的孩子，那就是明晃晃的欺负你。
你常说后悔第一次没有保护好你的孩子，如今又到了保护你孩子的时候了，就看你怎么抉择了。”
她相信只要沈老夫人说出沈耀祖不是兰姨娘亲生的事情，方泰为沈耀祖包庇的心，肯定就动摇了。
沈老夫人听了沈清梨的话，知道沈清梨是在给她机会，如果她自己不说的话，沈清梨也会主动说出来。
毕竟，这个孙女的性子她这阵子也算是了解了，不会让沈千吃这个亏的。
今天这一步步，也都在孙女的盘算中，怕是自己也是孙女的一环。
沈老夫人当机立断开口：“大人，老身有话要说。”
“当年，兰姨娘将她的儿子换给了我，但是因为那个儿子满月里就体弱，早早去了。”
“我承受不了丧子之痛，便买了个孩子充作我的儿子养着，也就是沈耀祖。”
“我可以找到当年卖孩子给我的那户人家，让那户人家和沈耀祖滴血认亲，证明沈耀祖确实不是兰姨娘和我家已逝的老太爷生的。”
“之前没说，是因为到底养了这么多年，有感情在。”
“没想到他竟然和方泰一起陷害我的亲儿子，所以我不得不揭穿沈耀祖的身世。”
说完话，便已经泣不成声，她不装可怜的话，大家只会抓住她的过错不放，这件事情对她的影响，她要降到最低。
沈耀祖本来以为自己是庶子，如今沈老夫人竟然说，他只是个养子。
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一部分人觉得沈老夫人调换夫家子嗣，很是可恶。
当场谴责她没有妇德，不配为世家宗妇正妻，要是沈老太爷在的话，肯定会休了她。
另外一部分人看沈老夫人满脸泪痕，觉得沈老夫人也很可怜，体谅她当年的处境，毕竟兰姨娘能换走了她的孩子。
说明当时沈府妻妾相争，沈老夫人也不容易，而且还很心善，一直想着不揭穿沈耀祖。
是沈耀祖狼子野心，人心不足蛇吞象。
方泰瘫坐在地上，定定的看着沈老夫人：
“这肯定不是真的，你是不是在骗我？”
沈老夫人泪眼婆娑：“我为什么要毁了我的名声骗你，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不然你就等滴血认亲的结果吧。”
沈耀祖见方泰动摇，心里忐忑不安，他想抱着方泰的大腿叫舅舅。
但是这么多人他不能，他想用眼神暗示方泰不要听信谣言，快阻止这一切。
但是方泰看都不看他，就直勾勾的盯着沈老夫人和衙役去的方向。
衙役动作很快，根据沈老夫人的心腹嬷嬷，找到了京城京郊的一户农家。
带来一个上了岁数的农妇，这农妇看见沈耀祖就粘了上来。
当年她被村里的秀才骗了身子还有了身孕，恰好她夫君发现了，敲了秀才一笔银子。
她生下孩子秀才又不要，她夫君也不会养这个别人的孩子。
于是孩子满月里，她夫君就联系人将这个孩子给卖了，具体卖给谁，他们都不知道。
这些年她也不敢打听，怕她那个死鬼夫君又打她一顿。
这也是沈老夫人当年买这个孩子的原因。
有读书人血脉，自己扶持下是可以科举做官的，出身有瑕，不会有人找上来认亲。
要是自己不说出来，他的亲生父母肯定找不到这个孩子。
事实确实如此。
沈耀祖的亲娘就没想过找，要不是官差竟然上门来，说是让她去认亲，她都不敢想这回事。
她看见沈耀祖身上的绫罗绸缎，立马就抱住沈耀祖哭喊：“我的儿。”
反正她夫君去年已经去了，如今正好跟着这个有了出息的儿子过好日子，总好过面朝黄土背朝天。
她见沈耀祖万分喜悦，沈耀祖见她如丧考妣。
常大人咳嗽一声：“现在开始滴血验亲。”
沈耀祖万般不情愿，但是架不住是案板上的鱼肉，他只能死死的盯着碗里的两滴血，祈祷不要相融。
没想到很快两滴血就融到了一起。
方泰瞪大了眼睛，眼里流露出失望，他以为自己是给姐姐报恩，没想到这沈耀祖竟然不是姐姐的孩子。
“我说，是沈耀祖指使我干的，诬陷沈千也是他指使的。”
沈耀祖破口大骂：“当时是你找上门来，说你是我舅舅的，你要不找我，我能知道你的身份吗？”
这下不论沈耀祖如何辩解，都没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