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进店里，看到一个男人坐着看报纸。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地说了句，“凉皮卖完了。”
这么早就卖完了，冯雪莹刚想说出来，却被一旁的周丽红拉了下胳膊，她只好闭了嘴。
“廖师傅，我们不是来吃凉皮的。”周丽红开口道。
廖师傅从报纸后面抬起头，盯着进来的人看，来凉皮店不吃凉皮还能干什么？
冯雪莹这才看清了男人的脸，一张消瘦的脸上带着疲惫，眼睛微微发红，眼皮略显浮肿，仿佛他的眼皮是强撑着睁开的。
“廖师傅，我们找您商量点事。您看您方便吗？”周丽红到底在城里待了几年，说话特别客气。
“哦，来，坐。”廖师傅慢吞吞地站起来，让她们坐下。
他警惕地看着对面的两个人，问道：“找我什么事？”
“想问问您这边要凉皮吗？”
“开什么玩笑，我是开凉皮店的，还要谁的凉皮？”他一脸地不耐烦，似乎再说下去就要被轰走。
“您先听我说，您的凉皮卖得最好，全县城的人都知道。”
廖师傅的脸上这才缓和了一点，毕竟没有人不喜欢听好话。
“我知道您的凉皮供不应求，每天卖到下午就没有了。我猜不是您不想卖，是您根本做不了那么多。”
只见廖师傅目光一紧，有一种被人看透的样子。
周丽红故意停顿了一下说：“廖师傅，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
廖师傅挠了挠头，“咳，不瞒你说，我们就两个人，真的做不了那么多。”
“这看着生意红火，其实也是个累人的营生。每天半夜就起来涮凉皮，别说做不了那么多，就是做上了，我们也没有卖一天的精力。”
“您就没想过雇人干？”
“难啊，城里人谁愿意干这个？乡里人来了吃住都是问题，算下来，头比身子重了。”
“我吃过您家的凉皮，辣子比别人家的香，料汁的味道也很独特。”
廖师傅得意地说：“我不是跟你吹牛，这是秘方，一般人做不出来。”
“所以，凉皮最关键的是料汁和辣子，对吧？”
“哎，对喽。”
“至于凉皮是谁做的，其实没那么重要吧？”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廖师傅回过味来了，他感觉自己被带偏了。
“是这样的，我妹子是做凉皮的，凉皮做得绝对好吃，可乡里哪有几个人吃？”
“我就想着，她把凉皮卖给您，您不用辛苦做了，也不用熬夜，卖的时间长，说不定挣的更多。您觉得可行吗？”
“这我还是头回听说，容我想想。”廖师傅说话没了底气。
“不着急，您慢慢想。我在东市场倒数第二家店，想好了可以给我回个话。”
周丽红说完拉起冯雪莹就往外走，冯雪莹有点迟疑，但接收到她递过来的眼神，就跟着出门。
“哎，两位等等，有空的话再聊聊。”
周丽红收起笑，转身重新坐回刚才的凳子上，准备把这事给聊透了。
冯雪莹暗想，做生意确实需要技巧，这是用时间的紧迫感给对方施压，让他快速做决定。
“廖师傅，其实这个方式不难理解，我们把凉皮批发给你，你再卖出去。”
“哦，你这样一说，我有点明白了。可从没听说凉皮还可以批发的。”
“可以试试，要是不行，您不要就完了嘛，什么都不损失。”
“道理没错，可批发价格怎么算，我到底能挣多少？”
“这就需要咱们好好谈谈，争取让大家都挣到钱。”
廖师傅早已没了困意，他对这个新的合作方式非常感兴趣。如果真的成了，就可以睡个囫囵觉了，哪怕少挣点他也愿意。
接下来就是核算成本环节，这就需要大家都拿出诚意来，面粉价格和凉皮价格都是透明的。
冯雪莹仔细看着他在报纸上写下的数字，一斤面粉可以出两斤半凉皮和四两面筋，能切出三碗半到四碗。
她点点头，这个数字差不多。虽然她没有精确称过，但都是用碗盛面粉，基本一碗面出三碗凉皮。她把碗抓得满，每次都往碗里再加点。
按照目前的量和价格，除开各项开支，廖师傅基本有对半的利润，他每天能挣十几块钱。
最后算来算去，廖师傅提出用称斤的方式算，不分凉皮和面筋，一律按三毛算，每天固定送来八十斤。
这样的方式，冯雪莹有点吃亏，面筋比凉皮价格高，都按照统一价格算了。可毕竟量大，八十斤也就差不多八十多碗，一斤挣一毛钱，算下来也不少了。
周丽红还想再争取一下价格，冯雪莹却直接答应了。
每天七八块钱已经不少了，关键还是固定的，跟工人挣工资差不多，她已经很满意了。
也得让廖师傅能够挣到钱，才能更长久地合作，自己才能有稳定的收入。
看冯雪莹答应得如此爽快，廖师傅又开始犹豫起来。
人总是这种心理，如果对方答应得太快，就觉得是不是给的价格太高了。
可他清清楚楚算出来的数字就在纸上，再压缩人家就没有办法赚钱了。这都没算上每天一趟往县城跑的人力费。
周丽红看出了他的犹豫，马上说道：“廖师傅，这个价格你绝对找不到第二个人，只有我妹子这么实诚的人才会答应的。”
“不是价格的问题，我想着怎么也得让我看看凉皮吧，不能，那什么，对吧？”
“明白，不能砸了你的招牌。放心，一定让你满意。我们这就去拿，要不了几分钟就送过来。”
他说着“好，好”，目送周丽红和冯雪莹离开。
在里面没怎么说话的冯雪莹，一出门就憋不住兴奋劲了，她挽着周丽红的胳膊来回晃，笑得像个孩子。
“怎么，兴奋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成了，真的成了！”她就差跳起来了。
她把头靠在周丽红肩头说：“周姐，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
“傻丫头，你叫我一声姐，我拿当一辈子的妹妹。”
周丽红明显动了情，声音变得温柔又低沉。
这突如其来的煽情，让冯雪莹心里流过一股暖流，把周丽红的手抓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