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芝声称，一旦跟她男人离婚，就绝对不会要那个女儿。
甚至还问我，等赵兰离世后，我会不会也不要赵一凡。
我不想跟她在火车上讨论这个问题，她却越说越起劲。
“双响，依我看来，赵兰的确配不上你，是个男人都会选择李飞凤，不过赵兰当初的选择也没错，至少给家里留了后……，”
春节期间这趟火车上没有多少人，我让赵秀芝坐到对面去，我想躺下来睡一会儿。
她却又跟我说起了一件事，就是赵海跟五婶已经成为了合法夫妻，她现在也要喊赵海一声‘爸’。
这些都跟我没有关系，我心里考虑的是该怎么面对赵海？怎么面对赵家湾的所有人。
当然还有赵兰的二舅妈，那个女人说不定还要动手打我。
正月初三下午，我们到达老家红源县城，因为没赶上到乡里的最后一班车，只好在县城住一晚。
我帮赵秀芝在车站旁边找了家旅馆，让她明早先坐车回去。
至于我嘛，我想先在县城待两天，去找许少林聊几句。
但我嘱咐赵秀芝，千万不要说我也回来了。
当天晚上我就去找许少林，他租的房子就在包子铺楼上，还不知道席娟给他生了个儿子还是女儿。
毕竟是过年，所以我也买了一些东西，轻轻敲了几下房门。
开门的不是许少林，也不是席娟，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
“你找谁？”
“请问……，许少林是住这里吗？”
老妇人点了一下头，又问我是谁。
而这时我也猜到了，她应该就是席娟的妈妈。
“阿姨你好，我叫李双响，是许少林和席娟的初中同学。”
“哦，是你呀，听他们两个经常谈起你，进来吧。”
老妇人给我倒了一杯热茶，问我吃饭没有。
我本来没有吃，为了不麻烦她，就说刚刚吃过。
“阿姨，他们两个去了哪里？”
“带孩子看病去了，应该要回来了吧？小伙子，听说你在外地读大学？”
“嗯。”
“读大学好啊，以后肯定有大出息，挣大钱，不像他们两个，整天为钱吵架，哎……，”
从老妇人的这一声叹息中，我明白许少林的日子过得很不如意。
贫贱夫妻百事哀。
“阿姨，你什么时候来县城的？”
“孩子出生之后，娟儿让我来给她带娃，其实她是怕我一个人在老家孤单，我这个样子也帮不了她们什么忙……，”
老妇人让我先坐着等一会儿，她要去厨房弄晚饭，还反复问我是不是真的吃过了。
我就跟她说是在对面街上吃的面条。
坐了十来分钟，我听到门外有吵闹声。
席娟在抱怨，这日子没法过了，现在连给儿子看病的钱都没有。
“哎呀，你少说两句，等过完年我去找人借。”
“借钱是不是不用还？我们凭什么……，”
“好啦，别让妈听见，我会想办法。”
“你就知道充当好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家底……，”
两人从外面走进来，席娟手里抱着孩子，见到我后，回头望了一眼许少林。
我站起来冲他们拍了一下手掌，“新年快乐！”
“班长，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来没多久，是个儿子吧？叫什么名字？”
我想伸手去抱孩子，席娟却把孩子交给了身后的许少林。
“小名叫馒头，大名还没取。”
馒头？听上去有点意思，我瞅了孩子一眼，应该是睡着了。
“你陪班长聊，我去帮妈做饭……，”
许少林示意我先坐，他要把孩子放到屋里去。
等他一出来我就问，“和尚，为什么不给我回信？”
“没时间……，”
“屁话，是不是听说颜红梅的事后，心里愧疚？”
许少林让我小点声。
我便低声问他，“那究竟是为什么？”
“真的是没时间，你都不知道我一天究竟有多忙……，”
包子铺既然忙，那生意肯定好，可他为什么还要为钱的事跟席娟吵嘴？
我没有直接这么问，慢慢聊吧，看他对不对我说实话。
“哎，你回去没有？”
“刚到县城，打算过几天再回去。”
“那正好给兰姐把药带回去，免得我跑一趟。”
“什么药？”
许少林盯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我也是明知故问。
席娟这时端着一盘菜上桌，招呼我们过去吃饭。
“班长，不知道你要来，粗茶淡饭将就一下。”
“我吃过了……，” 我再次撒谎道。
“你在马路对面吃的面条？”
“嗯……，”
“大过年的，哪家面馆还在营业？”
席娟拆穿了我，弄得我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许少林朝我挥了一下手，“既然来了，一起喝点……，”
桌子上也就三个菜，一看就知道是上顿剩下来的，席娟又端来一碟花生米。
这么寒酸的晚饭，让老妇人都觉得不好意思，对席娟嘀咕着什么。
“妈，班长不是外人……，”
“小李还提了很多东西来……，”
“阿姨……，”我开口道，“没买什么，就一些水果和营养品。”
许少林给我倒了半杯白酒，举杯之前我又责问他，“还拿我当不当兄弟？为什么不把你喜得贵子的事告诉我？”
“说这些干嘛？喝酒……，”
他不说清楚，这酒我没法喝了。
“班长……，”席娟说道：“他肯定拿你当兄弟，不然也不会……，”
“闭嘴，吃你的饭……，” 许少林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阻止席娟把话讲完。
“我今天偏要说……，”
“我让你吃饭，不然就滚回屋里照顾儿子。”
“许少林，你凶什么凶？难道我不该说吗？你有没有为我和儿子考虑过？”
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让席娟不要生气，把想说的说出来。
“班长，我们那个包子铺累死累活也赚不了几个钱，可他……，每个月都要拿钱给赵兰买药，搞得现在给儿子看病的钱都没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心里有赵兰，你说他有没有拿你当兄弟？”
“……”
我看向了许少林，他是在帮我？还是像席娟所说的，他心里喜欢赵兰？
“和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赵兰有唐天军……，”
“我和兰姐认识了这么多年，她现在这种情况我真的很痛心，你可能不知道，唐天军的钱也全部花在了兰姐身上，我俩都只希望兰姐多撑些日子……，”
席娟又对我说，给赵兰止痛续命的那些药很贵，每次都要几百块，不是她们所能承受的。
我算是理解了许少林，他给我写信又如何？知道我也拿不出钱来。
席娟在这时又抱怨了一句，“除了花钱给赵兰买药，还有一个死老太婆要照顾，我看这日子没法过了。”
死老太婆？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老妇人。
原来我误会了，席娟指的竟然是颜红梅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