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州，桃夭镇。
三月刚过，春意盎然飞花满天。
山腰有一处雅致竹屋，里头传来娇糯的恼嗔声，挠人心弦。
“不玩了，你厉害你最牛，青出于蓝可以了吧，哼！”
“…我错了，咱们再玩一次好不好？”
“不要，不玩！”
英俊成熟的男人叹了口气，伸手把硬邦邦坐着的娇人儿抱进怀里，黑眸多了几分笑意。
“总说囡囡娇气，为夫却认为不及夫人半分。”
“霍长卿！你居然嫌我娇气？”
戚袅袅火大，随即嘴一扁，“好哇，现在是看我年纪大了就不香了是吧，好，我回京都找闺蜜去，你自个游山玩水吧！”
“……”
霍殷一手把人稳稳抱紧，垂眸看着眼前十年如一日的脸，满怀惆怅叹了口气。
“我比你年长十岁，袅袅此话让我甚是黯然啊。”
“…别又来这招，装可怜没用。”
戚袅袅伸手去捏他的脸，“村里追了你半个月的俏寡妇，客栈自愿献身的老板娘，哭着非你不嫁的县令千金，等等等等，霍长卿，你好意思说你老吗？”
霍殷嘴角微扬，黑眸满是愉悦。
“嗯，镇上追了你两个月的书生，路上追着马车跑看你的农夫，扬言非你不娶的武林盟主，死缠烂打要给你做下人的县令公子，还有…”
“停，还是别扯这个了，说不完…”
戚袅袅黑线，消了玩心倒回他怀里，惬意看着窗外纷纷落下的桃花瓣雨。
霍殷低头亲上她额间几乎消褪的花瓣疤痕，低沉呢喃。
“袅袅当知我心，即使百年千年过去，在我心里，眼里，生命里，你依旧是我当初一眼万年的灵动少女。”
戚袅袅嘴角扬起，抬眸盯着这张占满了她生命的脸庞。
“我正式第一次见你，是在别院宴会上，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什么感觉么？”
“什么？”
“冰块脸，凶巴巴的，一点都看不出来你喜欢我。”
霍殷失笑，“不敢，主要是怕你嫌我年龄大，不敢轻易表露心意。”
“我还记得你跟纪迟一块来的，我扮成个矮胖丑女，纪迟呲牙咧嘴偷看我，你就一脸正经嘲笑我。”
“…没有嘲笑，我那是善意的笑。”
“哼，那时候你早在船上看过我真面目了，你就是在嘲笑我扮丑的模样，我当时就在想这冰块脸好拽，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套你麻袋狠揍一顿…”
“……”
霍殷抿嘴，正欲开口眉间一蹙。
“有人来了。”
“主子。”
外头传来清风的声音，“宋夫人明大夫她们来了蜀州。”
戚袅袅惊喜起身，“她们怎么突然来了，信上也没说呀，走，回家！”
*
“袅袅！”
戚袅袅刚回到家就被江楠抱了个满怀。
“哈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意外个毛线，我正准备去幽州玩呢，幸亏还没走远，不然你们来了也是扑空。”
“真是服了你，游山玩水一去就一年半载，家里孩子啥都不管，也就王爷宠着你无法无天的。”
江楠唠叨着拉着人上下打量，啧啧摇头，“你要气死个人呐，怎么每次来你还是这副模样？皱纹呢？斑点呢？你看看我，走出去说我是你娘都有人信！”
戚袅袅妖娆抛了个媚眼，“没办法，老娘是妖精，天生丽质难自弃呀。”
“忒，你个气死人的小妖精！”
明露好笑推了下两人，“都几岁了还混闹，也不怕小的们看笑话，袅袅，孩子们呢？”
“应该还在外面疯玩吧，待会天黑自然就回来了，都进屋坐，就你俩来吗，没带夫君和小的们？时韵呢？”
“没带，溜出来找你玩就是想轻松轻松，让男人搁家里看孩子吧，时韵原是要一起来的，临行之前有事耽搁了，没福气偷懒。”
江楠笑嘻嘻坐下，感叹打量温馨又不失雅致的屋内摆设。
“这房子一看就是小雅布置的，你多大的狗屎运，白捡了这么个聪慧的好姑娘，不光体贴你整日出门疯玩，一手包揽管家事物，井井有条，还把三个小的也教得聪明伶俐。”
戚袅袅拉着明露坐下，得意洋洋一笑。
“那当然，四个孩子就她最贴心，我跟你们说，小雅跟圆……”
“阿娘！”
一个相貌英朗的少年拿着马鞭风风火火冲进来，中气十足吼了一嗓子。
“啧，霍圆圆，你娘我耳朵没聋，吼什么！”
霍麟嘿嘿一笑把马鞭绑在腰间，亲昵上前拉住两个姨姨的手，“明阿姨，江阿姨，小川哥哥没来吗，弟弟妹妹们呢？”
明露稀罕捏了捏他的脸笑道：“你小川哥哥要备考科举呢，弟弟妹妹们这次没来，到时候你回去就能看到他们了呀，哎哟，圆圆比你娘都高半个头了…”
“圆圆！”
一身淡绿色春衣的苏雅匆匆走进来，清秀的脸蛋带着红晕，看到完好无损的霍麟才松了口气，规矩给长辈行礼。
“阿娘，明阿姨，江阿姨。”
“哎哟，快给阿姨瞧瞧。”
江楠把人拉过去仔细打量，点头笑道：“上次来小雅还是个孩子模样呢，这会都长成大姑娘了，真漂亮。”
苏雅羞涩低头，旁边霍麟就得意洋洋拍着胸口，“那当然，小雅是最漂亮的！”
“圆圆，你胡说什么…”
“哈哈，对对，你姐姐最漂亮，没人比得上。”
江楠笑着点头，“今年小雅十六了对吧，去年咱们还寄了及笄礼来着，袅袅，我二哥的儿子你也见过的，过了今年秋闱就十九了，不然咱们亲上加亲，让小雅做我的侄媳妇？”
苏雅一愣，下意识看了眼霍麟，还没开口就见小霸王发飙了。
“不行！小雅是我媳妇！她只能嫁给我！”
此话一出，江楠和明露惊呆了。
“…呃？”
苏雅羞红了脸，连忙伸手去捂霍麟的嘴，“你又胡说！跟我出来！”
“嗷！痛！小雅别扯我耳朵～”
霍麟乖乖被矮他一个头的羞恼少女扭着耳朵拉了出去，江楠和明面面相觑，却见戚袅袅神色了然笑眯眯喝茶。
“…袅袅，这事你知道啊？”
戚袅袅轻笑，“嗯，很早就知道了，可不是我故意的啊，这俩孩子打小最喜欢对方，谁都比不上，包括我。”
明露抿嘴偷笑，“怪不得，几年前我问你小雅有没有上族谱，你说以后再上也不迟，原来你早料到了。”
“我老早就说奇怪，圆圆打死都不肯叫小雅姐姐的，总是喊名字，怪不得！”
江楠扼腕叹息，“你个丫头精得很呐，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光不用心痛嫁女儿，还白得一个好媳妇，羡慕死我了！”
戚袅袅粲然一笑。
“要不说我福气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