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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曲端蒙冤死狱中 秦桧狼狈返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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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元年(1131年)二月,为了推卸丢失陕西的责任,张浚恶人先告状,他上奏朝廷说:“本司都统制曲端,自从听说吴玠兵马到了郡州之后,就坐拥重兵,更不派遣士兵前去策应,我现在已经将他免职为海州团练副使、万州安置。”由于朝廷当初授予他生杀调动大权,因此就同意了他的处理。

张浚自富平败归之后,开始反思这次失败,认为曲端及王庶的建议有道理。为了显示自己虚怀若谷,他就把正在处理母亲丧事在四川老家的王庶招到朝廷。王庶来了之后,力陈抚秦保蜀之策,又劝张浚收拢熙河、秦凤官兵,控扼关、陇以为长远打算。由于张浚早已有了放弃陕西的想法,因此根本不听王庶的建议。王庶看到还是这幅情况,就又要求辞职,张浚不允许;于是特授予他参议官的职务。

张浚看到王庶、曲端两人都很有才能,而且互不服气,也都不愿意接受自己的管理,因此就想找机会去除掉他们。

这一天,张浚忽然想起了当初曲端与王庶不相容的事情,就准备把曲端官复原职,并把他调动到恭州,让曲端和王庶进行争斗,他自己坐山观虎斗,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宣抚处置使司主管机宜文字杨斌向来与王庶关系十分友好,知道王庶对曲端十分仇恨,就到处散布谣言说曲端要造反的消息,进一步取悦王庶。他说曲端有十种迹象显示出来要造反,又说已经投降金人、曾经是曲端宾客的赵彬在凤州张榜示众,准备以大军迎接曲端。

而秦凤副总管吴玠,也害怕曲端纪律严明,就附和着他们一起诬陷谮告曲端不停止。王庶于是对张浚说:“曲端有反心很长时间了,为什么不把他早早根除掉呢?”这个消息被当地陕西以及四川民众知道后,他们纷纷上书为曲端讼冤,张浚也害怕他威望太高,深得民心导致民众聚众闹事,就开始下定决心准备杀掉曲端。

这一天张浚把利、夔制置使王庶以及忠州防御使、知渭州吴玠等人召集到议事大厅,商量如何处置曲端。吴玠和王庶各自在手掌心写下“曲端谋反”四字,举起手来让张浚看。张浚还在犹豫不决,王庶赶紧上前说道:“曲端曾经在柱子上作诗题,有指斥乘舆(皇上)之意说:‘不向关中兴事业,却来江上泛渔舟。’这就是他的重罪啊。”

张浚于是派人突然抓捕曲端,让武士把曲端捆绑结实,送往恭州监狱。

但是曲端无论在官场还是民众中的威望都很高,张浚担心曲端不死,将来会闹事。就再次和王庶、吴玠商量。

张浚说道:“威望再高的人,总会有人说他不好。我就不相信天底下没有反对他的人。”

王庶说道:“在恭州辖区,一时还找不到能把他置于死地的人。我们又不好直接上手。”

吴玠说道:“曲端治军严厉,肯定有被他处罚过的将领。咱们可以把这些人提拔过来,让他们审讯曲端,不信他不认罪。”

张浚认为这是个好办法,就把曲端谋反的罪行张榜在陕西、四川两地。并且号召人们检举揭发曲端其它罪行,对检举揭发的人进行奖励。

这时,凤翔的一名将领名叫康随,以前经常喝酒闹事,不服管理,曲端曾经让人用鞭子抽打他进行过处罚,康随于是怀恨在心。这时,他就找到了王庶、吴玠他们。王庶一听大喜,把这些情况告诉张浚。张浚立即提拔任命康随为提点夔州路刑狱,专门负责审理曲端的案件。曲端听说专门提拔调动康随来审理他,就悲惨地呼天唤地说:“老天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皇上啊,你的忠臣就是这样被处死吗?!”

曲端有一匹着名的高头大马名叫铁象,每天能奔驰四百多里,曲端就连声说“铁象可惜!铁象可惜啊!”

康随到了监狱后,立即命令狱吏把曲端捆绑结实,用厚厚的纸张餬住他的口鼻,把他架在空中,在下面用火慢慢烧烤他,曲端最终因干渴而死,军民士大夫听说之后大为惋惜。自此之后,张浚大失西部将士军民之心。

宋帝赵构看到张浚、王庶、吴玠谋杀大将军曲端,互相内讧,又看到张俊、刘光世、李彦先、王德、郭仲威这些将领养寇自重、玩寇不已、见死不救,非常气愤又无奈。因此,他对粗不识字、忠心耿耿的韩世忠寄予了厚望。

这时韩世忠的妻子安国夫人梁氏说他们家的积俸有好长时间没有按时发放了。宋皇帝赵构就问怎么回事,三省上奏说:“由于经费紧张,最近只有隆佑皇太后殿下所积存的供奉物,按照原计划供支;潘贤妃等其他人的俸禄已经很久没有发放了。”宋皇帝赵构说:“将帅是朕的依托之人,是朕所委用的支柱,应当厚恤其家,可以特别关注照顾,其馀人不能参照作为例子。”韩世忠非常感激,就给皇上进献了一匹高头大马,高达五尺一寸,他说这匹战马不是人臣所敢骑乘的。宋帝赵构回答他说,“我在宫廷九重之中,经常不太出入,要上它没有什么大的作用,卿可以自己留下作为战备使用。”

但是,宋朝廷患上的“恐武将症”和“恐朋党症”始终消除不了。好在隆佑皇太后非常精明,多次从中进行安抚,才没有出现太大的变故。

这一次,隆佑皇太后从虔州回来,宋皇帝赵构出行宫门外奉迎,就仔细询问皇太后经过之地守臣对当地的治理状况。皇太后非常聪明恭谨,没有说一个守臣的缺点或不足。

皇太后非常喜欢饮酒,宋皇帝赵构认为江南越酒质量不高,不能喝,就让去别的地方买酒。皇太后就派人拿钱去买,结果贪图便宜买到了劣质酒。皇太后喝完酒后,在宫里感觉头晕目眩,昏昏沉沉的,很不舒服。这时有宫人自告奋勇说,用符水咒语就可以把皇后的头晕治疗好,有人就告诉了皇太后。皇太后责问说:“又怎么说如此糊涂的话,这些话还怎么敢让皇上知道呢!此等人怎么还能留在宫里面呢?”立即把他驱赶出去了。

这几天,金主命令把昏德公、重昏侯迁徙于五国城。金乌登路统军锡库传达金主的命令,让人减去随行宋宗室的官吏。宋太上皇力恳请求,金人没有答应,宋帝赵佶就哭泣着对跟从他的人说:“咱们远离故乡一路相随,本来想着共图哀乐,同甘共苦,但现在所有事情都归别人来决定,我们也无可奈何啊。”说罢,就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跟从他的人也大声哭泣着离开了。于是宗室赵仲瑅等五百馀人、内侍黎安国等数百人都留下来,跟从宋皇帝赵佶的只有晋康郡王孝骞、和义郡王有奕等六人而已。

看到金人马上又要攻打过来了,宣抚处置使司参谋官王以宁慌不择路,竟然出浑招,赶紧上奏说:“希望皇下诏幸蜀,使敌人猜测不出皇帝乘舆行踪在什么地方。”

好在宋皇帝赵构还十分清醒,就批评他说:“诏令是应当取信于民的东西。如果不是必须进行的事情,不可轻易降诏。如果随便下诏书,那使民众就无所适从了!”

大臣张守补充说:“昨天已经降旨了,命令沿江储备物资进行防守。”

看到朝廷依然对金人采取不抵抗政策,中书舍人季陵又上奏说:“周边强敌之患,已经没有安宁的岁月了,他们焚劫杀虏,几乎遍布天下了。他们夏天天气炎热了就回到北边去,到了秋季天气凉爽时则南下抢掠,大前年他们驻扎在燕山,前年他们驻扎于河北,去年他们驻扎于京东,今年他们驻扎在淮甸,根本没有回到北边去的意思了。因此我们的祸患在朝夕之间,可谓非常危急了。大将军张俊已经提兵赶赴公安,大将军刘光世提兵已经赶赴镇江,赶紧把他们召集到一起,抗击金人,或许还有挽回的时间。现在吕颐浩既然人已经退去了,朱胜非还没有到来。即便使朱胜非七月接受任命,八月去边防镇守,可是到九月之时秋高弓劲马肥,敌人肯定向南用兵,而我们的士兵不素训练,粮食还没有储备好,又没有加强要害地方的防卫,用什么去抵御他们呢!臣愿陛下抓紧时间与大臣计谋,先派遣军马储运物资,再选择贤臣经画战略,以等待敌人前来。不然的话,虽然朱胜非位望崇重,号称以前的宰相,也没有任何用处了。今天之所以要求注意将相的任用,并非仅仅因为安危,实际上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啊。咱们应当早上谋划下午执行,就好像拯救掉在水里即将淹死的人那样,怎么能不抓紧时间呢!”朝廷于是任命刘洪道赶紧去池州,权管本州及安抚司事。

就在这时,金人派出了他们的杀手锏。他们安排秦桧打入宋廷内部,瓦解宋人斗志,让宋人乖乖听命于金人的压榨盘剥。

当初靖康之变时期,金人因为秦桧等三十六名大臣请求金人保存赵氏的赵宋朝廷,就把包括秦桧、孙傅、张叔夜在内的许多人员抓捕到燕山,既而又跟从二圣去了东北。太上皇宋帝赵佶请求与金和解,让秦桧起草求和诏书,并给秦桧许多金银珠宝,让他求人把求和书信上达给金主吴乞买(完颜晟)。

金主吴乞买问秦桧说:“听说我们让张邦昌当中原皇帝时,你还在反对,却要求继续拥戴赵宋宗族,这是怎么回事呢?”

其他宋人大臣见到金主,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没有想到秦桧这时不卑不亢,淡定从容一脸凛然正气地说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天下苍生,也是为了大金、大宋朝廷。”

看到秦桧这般气概,金主也大为惊讶,马上来了兴趣,就问道:“这话怎么讲?”

秦桧说道:“我也听闻大金皇上崇尚儒学,喜欢四书五经等等。倡导以仁义治理天下,有这回事情吗?”

金主吴启买说道:“我们大军每次到了南方,首先要拿回来的就是图书典籍,保护儒家先贤宗庙。正如孔、孟所说,天下子民,哪个不是我的臣民呢?”

秦桧看到时机成熟,就赶紧说道:“儒者先贤孟子早就说过‘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我之所以建议继续拥戴赵宋皇帝,也是为了大金、大宋臣民的。”

金主吴启买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秦桧说道:“金人之所以攻打宋廷,无非就是看中了宋廷中原地区的肥沃土地、丰富物产罢了。无非就是想改善金人民众的生活品质罢了。”

金主吴启买竟然有点失态了,激动地说:“正是,正是。”

秦桧说道:“如果推立张邦昌为中原之主,当地人们根本不臣服,一定会发生战争内讧。这样的话,中原就没有好的社会环境提供丰富物资产品,就不能按时给大金交岁币货物了。如果让赵姓宋主继续做帝,他们继续为金帝称臣、称弟、称侄,年年供奉巨额岁币和物资,根本不用大金操心任何事情,何乐不为呢?”

金主吴启买说道:“嗯,有点道理。”

秦桧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大宋的太上皇、皇上都控制在金主您手里,岂不闻‘挟天子以令诸侯’之语?只要有这两张王牌在手,宋人怎么不会臣服呢?”

金主吴启买说道:“我听说赵宋在中原地区还是很受人支持的,他们拥立了康王赵构做皇帝,这不等于又是一份对抗力量吗?我们扣留的这两个皇上已经作用不大了。”

秦桧说道:“圣上,你对中原的儒家礼教还是不太了解。只要这两个皇上在世界上,宋人永远都认可他们的皇帝位置。只要他们能回到中原,中原民众就拥戴他们;即便是现今的皇帝赵构,也必须马上让位。否则的话,宋廷以儒家仁义、忠孝治理天下的理论根基就动摇了,还怎么统治天下呢?”

金主吴启买一听大喜过望,就对秦桧说道:“看来你很识时务,能随机应变,将来肯定大有前途。”于是金主吴启买叫来左监军完颜昌,并对他嘱咐道:“这个宋人秦桧精明能干,将来有可能大有用场,就让他跟随你去吧。如果他想回到宋廷去的话,你们要给予他提供方方面面包括巨额财物方面的帮助和支持。”

这件事情之后,秦桧就看到了求生的希望。后来宋帝赵佶、宋帝赵桓被向东迁徙去了韩州,金主就把秦桧赏赐给左监军完颜昌使用,从事一些抄抄写写、跑腿传话的事情。

后来,完颜昌准备提兵南下,秦桧瞅准了机会,也准备跟着随军南下。但是金人要求,秦桧的老婆王氏以及子女不能随军南下。

话说秦桧的老婆王氏大有来头。她是宋神宗时期宰相王珪的孙女,也是童贯的干女儿。她的父亲叫王仲山,曾经担任宋廷的抚州太守,于建炎二年投降金人。

为了尽快返回江南,于是秦桧就和王氏上演一场苦肉计,一起谋划回到江南。

有一天,秦桧正在和金军元帅完颜昌消遣谈话,忽然听到军营帐门之外哭哭啼啼、大吵大闹。完颜昌不耐烦地让侍从去看看怎么回事。侍从回来说道:“禀告大元帅,门外有一妇人大吵大闹,要见大元帅告状。”

完颜昌一脸疑惑,问道:“一个妇人有什么事情要找我解决?”说完招了招手,“让她进来吧。”

王氏披头散发、哭哭啼啼就进来了,一下子跪倒在完颜昌面前,哭天喊地地说道:“大元帅一定要为我做主啊!”这时,秦桧故意装做六神无主,躲在完颜昌身后不出来。

完颜昌喝到:“哪里来的妇人,疯疯癫癫的,要我做什么主?”

王氏哭诉道:“我就是你帐前任用之人秦桧的结发妻子王氏。他现在准备和你一起南去享受荣华富贵了,却把我抛弃了。”

完颜昌说道:“你们宋军可以携带家眷,我们金军中禁止携带家眷,你难道不知道吗?”

王氏哭诉道:“元帅有所不知。要是平常事情,我也不愿意来这里给你添麻烦。只是我的祖父是宋朝宰相,我的干爹是大执宰、大元帅,我的父亲是太守,我是他们的千金小姐。他们为我留下来了万贯家财和无数金银财宝,当初陪嫁时带到了他们秦家。现在他回去要找小妾了,把我扔在这遥远的北方不要了。”说完就又嚎啕大哭起来。

完颜昌一听到大批金银财宝,立刻两眼放光,问道:“那当初北迁的时候把财物没有带来吗?”

王氏说道:“当时看到金人攻破京城了,我们……”

这时,秦桧冲了过来,一脚将王氏踢倒在地,大骂道“我让你胡说!”

完颜昌对着秦桧喝道:“住手!这里是你撒野的地方吗?”两名卫兵过来,立刻把秦桧按在了地上。

“你继续说吧。”完颜昌对王氏说道。

王氏说:“我、我、我……”她故意偷看着秦桧,装出害怕的样子。

完颜昌说道:“你继续说,我给你做主。”

王氏说道:“当初我们北行之前,害怕那些金银财宝不好携带和保管,就把它悄悄埋藏在一个山谷旁边的大树根下了。”

完颜昌一听大喜,用手一招秦桧,问道:“有这回事吗?”

秦桧故意吞吞吐吐说道:“有、有这么回事情……”

完颜昌喝道:“难道你还想隐瞒我吗?”

秦桧说道:“不敢、不敢。只是……”他又看了一眼王氏。

完颜昌骂道:“快快说来,只是什么?!”

秦桧说道:“只是这么长时间了,又兵荒马乱的,谁知道那些东西还在不在哩。”

完颜昌骂道:“真是不老实!你们隐藏的,难道还有别人知道吗?”

秦桧说道:“别人确实不知道。但是元帅你看,由于为了做好标志,我们回去好找,就把它埋藏在了河岸边的大树下面。就担心下大雨发洪水、河道改道、地震等等。还有盗贼、乱军胡挖乱刨,无意间发现那些财物。”

完颜昌听完这些,对着侍卫说道:“备上马车,带上王氏一起南下!”然后又对秦桧说道:“那些宝物一定要给我找回来!”

秦桧故意又对王氏骂道:“你这个贱人!如果找不到那些财宝,你让我怎么向大元帅交代!”

王氏说道:“那有什么为难的!前一段时间宋太上皇不是让你起草求和诏书,赏赐给了你那么多金银财宝么!你先把这些孝敬给大元帅,回去再慢慢找埋藏的金银财宝吧。再说,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咱们总是有机会报答大元帅的。”

完颜昌大喜,立刻把秦桧任命为随军转运使,负责军队物资后勤保障等事务。秦桧把当初宋太上皇赏赐给他的一些珠宝财物敬献给完颜昌,同时把金人的后勤保障事务做得井井有条,完颜昌非常满意。

有一天,完颜昌指挥金军攻下淮阴等地,非常高兴,就设宴取乐。秦桧负责后勤事务,就也把他留在这里了。

完颜昌正在和将士宴会豪饮,猛然看见了在旁边听命的秦桧,就把他叫了过来。

完颜昌说:“我看你还是个人才,负责物资运输井井有条,忠心耿耿,赏你一囊酒吧。”

秦桧赶紧说道“受君俸禄,忠君之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是本分内的事情啊。”

秦桧诚惶诚恐,接过酒囊。北人的酒囊不像南人的酒盅,十分巨大,秦桧抿了一小口。完颜昌说道:“怎么啦?害怕有毒药?”

秦桧无奈,为了表示臣服和忠心,就仰起脖子,喝了几大口。

完颜昌大笑说道:“这就对了。还指望你以后办大事呢。”

秦桧看到时机成熟,借着酒劲,就斗胆恭维起完颜昌来:“听人说,大元帅深谋远虑,爱民如子,看来真是这样啊!”

完颜昌立刻变了脸色,问道:“赏你喝了一袋酒,怎么就什么爱民如子、深谋远虑了?还有这么讽刺的吗?”

秦桧赶紧跪倒说道:“听说大元帅每次攻下一座城池,都不允许居民出城,有这回事情吗?”

完颜昌说:“这个是有的。”

秦桧说:“听说只要不替赵宋卖命进行抵抗,也不杀人,有这回事情吗?”

完颜昌脸色缓和了许多,说:“嗯,有这事。”

秦桧说:“那这不就是爱民如子么!”

完颜昌脸色好了许多,徐徐问道,“看来你说得并无欺罔,那深谋远虑怎么讲?”

秦桧趁机说道:“大元帅还记得奏请金主立张邦昌为中原主的事情吧?”

完颜昌说道:“当初立张邦昌为中原新主,为的是替我们管理中原民众。谁知道这个家伙根本靠不住!”

秦桧说道:“所以我说大元帅深谋远虑。中原只要有人管理,民众顺从,安居乐业,就能源源不断地为大金提供岁币及物资了。”

完颜昌点了点头,得意地说道:“这是金主和大家的意思。”

秦桧看到完颜昌心情大好,就斗胆继续说道:“那我现在要问的事情,先请元帅免除死罪!”

完颜昌一脸疑惑,挺直了身子,看着秦桧说道:“免你无罪。你说吧。”

秦桧说道:“我又听说大元帅在有的地方杀人越货、烧杀抢掠,冒着损失惨重的危险,把财帛子女掳掠往北去了。”

完颜昌还未说话,两旁的将士大怒,纷纷拔出佩刀。完颜昌把手一挥,涨红了脸,说道:“有这事。但是打仗不就是为了这些吗!”

秦桧一看完颜昌已经进入正题,连忙说道:“大元帅英明!这就是你倡议建立张邦昌为中原主的原因啊。只不过是没有选对人。”

完颜昌点了点头。

秦桧继续说道:“大元帅息怒。这下你就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反对树立张邦昌为中原主了吧!就知道我为什么反对改变赵氏的宋廷现状了吧!因为宋太祖休养生息、宽大育民,轻刑量裁,不杀大臣,因此民心未竭,还是民心所系的地方。因此暂时除了他们赵宋人家,还没有人能取代啊。”

完颜昌恍然大悟,点头若有所思。

秦桧继续说道:“大元帅您看,宋太上皇已经让我写了求和诏书,递给金主;现在宋皇帝赵构也多次派人求和,这不正是良好的机会吗?”

完颜昌说道:“但是宋人一方面在求和,一方面在备战,有时还主动发起进攻。”

秦桧说道:“那是因为他们内部意见不统一。一些民间义军在攻打金军;一些乱军在抢地盘,也在烧杀抢掠;一些将领玩寇自重,也在停停打打;一些藩镇将领和太守,也在争权夺利互相割据,驱逐对方;一些朝廷大臣拉拢朋党,攫取利益。如果能有宰相大臣坚定支持宋皇帝赵构的求和政策,坚决打击藩镇割据、武将玩寇自重和一些主战派的气势,保持宋廷的统治稳定,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因为宋廷和平稳定了,宋廷的官员就能享受荣华富贵了,就能管理宋地民众生产更多、更好的东西免费贡献给金人了,这岂不是很快就能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了吗?”

完颜昌一听大喜,说道:“我看你最能审时度势、最识时务。也许你回南方去,还能帮我们办成大事。”

秦桧一听喜从天降,赶紧跪倒磕头谢恩,说道:“大元帅金口玉言,秦桧先给您谢恩了!”说完又磕了一个头。继续说道:“如若我能回到南方朝廷,我一定把大帅和金主的宽大恩泽恩旨传达给宋廷。”

完颜昌沉思片刻,说道:“我也不用跟着你南去了,也不惦记你那一些家庭财产了,你赶紧带上老婆,去看看吧。但是你可要记得,对大金朝一片忠心!否则,哼!”说完他把刀在脖子侧面一横,就扔在茶几上。

秦桧连忙说道:“大帅对秦桧的恩情我没齿不忘。即便是我不能说动宋廷伺候大元帅,我个人也一定前来向大元帅问安!”

完颜昌不耐烦地挥手说:“也罢,也罢。这里留下你一个人也用处不大,但是回到宋廷你还是可以办大事的。明天就启程吧。”

秦桧半天没有起来,还跪在那里迟疑了一会儿。完颜昌问道:“怎么?还有什么要求吗?难道还需要派兵护送你吗?”

秦桧说道:“卑职在考虑,如果这样顺利南去,宋人怎么想,他们怎么会接受我呢?说不定半路上就被一些义军或者抗金将领杀掉了。”

完颜昌问道:“那你还想怎么办?难道还准备让宋人来接你不成?”

秦桧说道:“大元帅岂不闻‘周瑜打黄盖’的故事?咱们也这样如此这般来个苦肉计,不就行了吗!”

完颜昌一听哈哈大笑,说道:“亏你想得出来,看来你对大金还是忠心耿耿啊。”

第二天早上,完颜昌集体议事,都过了好一会儿,负责物资调运的秦桧还没有到议事大厅,完颜昌大怒,对着侍卫喝道:“狗奴才秦桧哪里去了,快把他找来!”

金人卫士直奔秦桧宿舍,原来秦桧还在呼呼大睡。卫士不由分说,揪起秦桧就往大厅赶来。完颜昌骂道:“大胆狗奴才,竟然敢耽误我的军机大事!拉出去打五十皮鞭!”

秦桧求饶道:“大元帅饶命!昨天不胜酒力,喝了一大酒囊烈酒,醉了过去,还望大帅恕罪。”

卫兵不由分说,把秦桧拉出去,打得皮绽肉开。

几天之后,金兵攻破楚州,金人又开始摆设庆功宴。完颜昌故意把秦桧的几个同事全部叫去,说道:“金兵远途跋涉,长驱直入,你们负责物资调运的人辛苦了!今天开怀畅饮、不醉不休!”

秦桧的几个同事不明就里,非常高兴,不一会儿就喝得酩酊大醉。秦桧趁着兵营人员稀少,借着夜色,带着臧获砚童兴儿、御史台街司翁顺及亲信高益恭和夫人王氏等人乘坐提前准备好的小船,顺流而下,一夜之间,很快就到达了宋人境内。但是由于天黑月暗,他们也不知道顺流逃到了哪里。

这天刚蒙蒙亮,他们就被宋军涟水军寨权军事丁禩手下的小头目刘靖带领的水寨巡逻兵捕获,秦桧急忙求饶说:“我是大宋御史中丞秦桧,请大家帮助我一下”。可是那些兵士一看,只见他鼻青脸肿、浑身伤疤,哪里肯信,都嘲笑他说:“哪里来的逃兵?还是金人派来的奸细?竟然还带着家眷,金人赏给的银钱应该不少吧?”

御史台街司翁顺赶忙说道:“各位军爷手下留情。这位确实是御史中丞秦桧,鄙人是御史台街司翁顺。”

几位巡逻士兵正要动手搜查秦桧这些人的物品,秦桧急的大叫道:“这儿有士人吗?有朝廷命官吗?我是朝廷命官秦桧!”

秦桧的吵闹声引来了不少人。刘靖看到秦桧还是理直气壮,觉得他好像就是个举子,就劝阻住了那几个准备动粗的士兵。派人把他押送给宋军首领丁禩去辨认。

丁禩以前与他并不熟悉,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更记得他在靖康之难时曾经反对张邦昌,提出保存赵宋江山社稷,是个忠于朝廷的大臣。就派人把他延入营部议事大厅,自己换上官服后出来相见。

丁禩见到秦桧,上下打量了半天,还没有开口,秦桧说道:“大宋御史中丞秦桧见过将军!”

丁禩也不知道这个秦桧是真是假,害怕失礼,也赶紧回礼道:“守将丁禩见过秦中丞!”由于宋廷的文人地位要远远高于武将,因此丁禩毕恭毕敬,秦桧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了。

丁禩问道:“中丞这是……”

秦桧满面羞愧地说道:“将军有所不知。下官被金人掠去,跟随太上皇他们,一路受尽折磨。后来金人看我识得字,写得些文章,就把我留在军营从事些砸碎零活。有一次我喝醉酒了,没有按时到场,被他们打得半死。这次趁着他们攻下楚州庆功时的混乱场景,自己带着几个人,偷偷逃跑了。所以你看这幅光景,让将军见笑了。”

丁禩说道:“中丞莫惊慌。我安排你们先歇息片刻,吃一点东西后,我再派遣参议王安道、冯由义护送你们沿江回朝廷吧。”

秦桧赶紧作揖道谢,说道:“他日回到朝廷,一定不忘救命之恩。”

丁禩说道:“哪里、哪里。你我都是为朝廷当差,不用说那些。”

稍作休息调整之后,秦桧一行人又赶赴朝廷去了。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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