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白利用快速挥拳的假动作吸引他的注意力，趁机绕到身后正要顶击太阳穴，冷不防被身前的毒蝎用手肘狠狠撞在腹部。上次被刀所划的伤并没好，他一直用绷带缠紧，这么猛烈一碰鲜血又不断从内溢出。
毒蝎趁着这个空隙用一只手夹紧夏明白的头，另一边手则不断地殴打腰腹流血处，还伴随着粗暴的动作发出丧心病狂的大笑，台下的观众激烈的大喊着打死他的发言。
“我要慢慢折磨死你。”毒蝎用着蹩脚的中文愉悦的吐出这句话。
话音刚落，毒蝎的腰部突然被夏明白一把狠掐，不知使出了多大力气将整个人凌空摔落在地！随后顺势跨坐在他身上，一记记左勾拳右勾拳重重殴打脸部，直至血肉模糊动弹不得。
夏明白面无表情的摁住那道伤口，场内一片鸦雀无声，不过随着他站直身后人群却突然爆发出欢呼。
“看来这次的胜者，依旧是我们的地头蛇！”解说员也被气氛所感染站起高声宣布。
“地头蛇！地头蛇！地头蛇！”
全身都充斥满黏腻感，夏明白只想去洗澡，场上的一切他只觉吵闹无比。脸上和拳套都被毒蝎喷溅而出的血液沾染，屹立在擂击台上的他就像沐浴其中的阿修罗，而场上的人们并不在意死活只关心输赢，这幅场面说是地狱绘图也不为过。
唯有初来乍到的叶真相被吓得说不出话，呆伫原地脑子里全都是刚才那一幕幕血腥画面。
“看到没有？那就是地头蛇！”边上的阿虎不禁赞叹。
“他受伤了......”叶真相碎碎念叨着，站起身就要从过道往下走，被阿虎迅速拉住了手:“你要去哪？不要乱跑。”
“你没看见吗？他流了好多血！”他甩掉阿虎的手飞快跑下去，跑到第一栏的时候就被个壮汉挡住了。
“你是谁？来砸场子的？”
“他是我朋友。”阿虎踱步到叶真相身前，撇开壮汉的手。
“虎哥的朋友？抱歉！”壮汉收回手让出路，叶真相直奔夏明白的方向大喊:“小夏！”
经纪人正拿着纱布准备给他包扎，夏明白听到熟悉的嗓音后不敢置信的扭头，就看到了个脸被遮得严严实实的青年。
“学长......你怎么？”他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来？除非是那个人，他抬眼便瞧见远处开溜的阿虎，夏明白目光逐渐暗沉，果然当时下手还是太轻了！但身前的叶真相连脸色都看不清，他心里没来由的慌了起来，自己这幅模样一定都被看见了......
“我们去医院好不好......？”叶真相尾音颤抖，身旁的经纪人疑惑的看向老伙计:“他是谁？”
场上不少目光都聚集过来，夏明白面露难色，偏偏在这么人多眼杂的地方。他结的仇家可不少，以前因为没有家人和朋友，他从来不曾担心的问题此时终于要面对了。
“今天就到这吧，先走了。”他朝经纪人说完后拉起叶真相的手走出场内，来到单人更衣室后锁上大门。
“学长。”夏明白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对方并没有回应，连身体都没动一下，他果然生气了。
良久后叶真相摘下帽子和口罩，藏在黑发下那双本就下垂的眼眸，因为蹙起的眉头似乎更弯了。夏明白不知如何形容所看到的场景，叶真相并没有哭，但这对眼睛里仿佛噙满了无尽的哀伤，他从不敢想有人能为自己如此难过。
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宽慰，只好拿伤口当切入话题:“我没有痛觉，不会疼。”
“嗯......还能换衣服吗？我们去医院。”
“能。”夏明白打开柜子拿出衣服，他丝毫不敢懈怠，换好衣服后顺便拿出条外套盖到叶真相头顶。
“会被认出来。”其实夏明白本想让他带好口罩，可是考虑到可能太闷了，不如先用外套蒙着凑合更好。
这有个密道是直通达拳场外的，夏明白揽住叶真相的肩头扭开铁门，眼前赫然出现一辆SUV，阿虎戴着墨镜冲他们招手。
上车后叶真相扯下自己衣服上的布料，轻轻摁在夏明白的伤口处，三人一路无言。
载他们到医院阿虎便开车走了，叶真相让夏明白坐好自己跑去挂号。
本就没好的刀口又受二次重创，如果不是路上被及时止血可能已经引起休克了。叶真相默默记好注意事项，看着夏明白被裹得像粽子的腰部目光忽然暗了。
“回去后我帮你洗澡。”
“嗯。”情绪如此低落的叶真相他也是头回见，生怕自己再惹得他不满，无论说什么都立马应允。
折腾完伤口出院时已是傍晚，深秋凉风拂过冰冷刺骨，叶真相连忙将外套披在夏明白身上。
他确实是难过，可却并没有夏明白想象中的生气，更多的是无能为力。叶真相在他开学来宿舍那天晚上起，就知道这令人担忧的家庭背景，而对于兼职着如此残酷的工作，他一概不知。
“不去打了，好吗？”
夏明白沉默许久后开口道:“学长，我签了卖身契，十年。”
“什么时候开始的......”
“初一。”
叶真相的心情愈加沉重，这份痛楚原来他早已承担。
“还有三年，很快就过了。”夏明白拉起他的手腕俯身轻语，将自己曾备受煎熬的苦难藏入风中。
“对不起......是我擅作主张让阿虎带我来的，你不要怪他。”叶真相双手环绕着他的脖颈，脑袋枕在肩头。表面上为阿虎开脱，实际他这么做更想安慰这孩子，回想起在擂击台，夏明白浑身是血双眼无神的凝望场众心里就难受。他的体温真的很冰，正常人贴着衣服挨近多少都会带点热度，但叶真相完全感受不到。
“嗯，不生气。”夏明白第一次被人拥抱后才知道，原来除了太阳和洗澡水，还存在如此直观的温暖。
“学长，肚子饿吗？”
“饿！”确实是好饿，他今天就啃了个老王给的面包。
“附近有家不错的店，我们走吧。”
城郊区副医院他以前没少来，对于这带的路即使闭着眼睛都能指出周边店铺叫什么。夏明白带叶真相来的是家馄饨店，店内装修较为陈旧，座位使用的也是老式长木桌凳。
门口站着个面相宽厚的大叔，他正用大漏勺往锅里下刚包好的馄饨。旁边小桌还有个小男孩，他的脸蛋红扑扑的还沾了不少面粉，坐在特意垫高过的椅子上，低着头专心致志的用小号的擀面杖擀面皮。
老板抬眼看见夏明白后笑颜逐开，吆喝着粗嗓:“小路！你看看是谁来了？”
小男孩闻言立马抬起脑袋，急忙从椅子上跳下来直奔夏明白面前，用着稚嫩的奶音喊道:“白哥哥。”
夏明白蹲下身用手揉揉小男孩的头发:“小路，吃饭了吗？”
“嗯嗯，吃过了。”他乖巧的点点头。
旁边的叶真相不可思议的看着俩人的互动，今天第二件打破他常规认知的事，夏明白会对小朋友那么温柔。
“小路，这位是叶哥哥，和他打个招呼吧。”
“叶哥哥好～”
“啊你好你好！”叶真相也顺势蹲下身，他摸向裤袋从里面掏出几颗糖果递给小路。
“谢谢叶哥哥！”小路看到糖果眼睛瞬间变得锃亮，惊喜地接过。
“不客气～”出门时还担心路上会饿特意抓了把，没想到还真的能用上。
“路叔，两份鲜肉馄饨。”夏明白点好后选了个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
“好嘞！”
很快两碗热乎乎的馄饨就被端上桌面了，叶真相用筷子夹住小馄饨咬了口，鲜美的汤汁就着肉在嘴里化开，令人回味无穷。
“好吃吗？”
“嗯！！”叶真相疯狂点头，皮薄馅多还有浓汤裹在其中，特别是自己还处于饿了整天的情况，吃什么都感觉香得不行。
“不够吃的话再点一碗。”夏明白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从拳场出来时小辫子并没有放下来，叶真相不禁有些看呆了。
他锐利的五官线条此刻缓和放松，深邃眼窝里那双琥珀色瞳眸闪熠微光，直挺鼻梁被晚霞映出层暗影，薄唇勾动出一线很淡的弧度，用坚定又柔和的眼神望着叶真相，精致完美得像座雕像。
叶真相总是忘记小学弟这张脸的杀伤力有多强。而且他从来没被人用如此深情的目光注视过，就像是正在热恋的情人般......不对为什么是情人啊！叶真相摇晃脑袋，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低头吃馄饨，心跳却因自己奇怪的想法而不受控制的加速。
吃完回去后已经临近八点了，果真不是他夸张化，顶着这副头行进学校就已经被不少妹子盯着。夏明白却丝毫不受影响，挨着叶真相走时不时瞥一眼，两人只要对上视线他就会勾唇角。
夏明白是真的没有意识到，而叶真相是因为少了过长刘海遮挡，才终于注意到小学弟只朝自己表露的笑容。但他总可耻的想起刚才在馄饨店那幕，脸颊悄然爬上绯红，想看又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