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老先生教诲。”
苏易低着头，摆出一副你骂着、我全听的乖巧姿态。
只要你肯出手，你再骂也是应该的。
毕竟当初姜孝慈也暗示过苏易需要成长，潜台词也是苏易比较笨。
现在遇到更强的东方致远了，他嫌弃自己笨也是正常的。
苏易知道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不是杰出之辈，被大能者说两句也不吃亏。
“你倒是很自觉。”
东方致远哑然失笑，他也没卖关子，淡淡开口道：“所谓迷雾鬼城，不过是鬼界迷雾，是鬼怪居住之所。”
林悦在一旁小声嘟囔：“真的有鬼啊！”
苏易连忙瞪了一眼：“林悦，别乱插嘴！”
“哎，对不起，对不起！”
林悦连忙道歉，东方致远顿了顿声音，他看了一眼林悦，目光又落在苏易的身上。
“你苛责她做甚？”
“......”
苏易张了张嘴想解释，东方致远却冷笑的拍了拍他的手：“你欠她的多着，再苛责也不怕自己良心难安！”
“嘶！”
苏易连忙抽手，满脸痛苦。
这老头子真古怪啊，就拍了一下手，自己的手痛得跟血肉分离一样。
可他低头再一看，自己的手分明完好无损，但痛感已经存在。
“老先生说的是，我下次改。”
苏易低着头，没有抬扛，东方致远更满意了：“继续...林小姑娘说的不完全对，鬼界里自然有鬼怪丛生，但迷雾鬼城则不一样。”
“你刚才说这一次的末日重点在鬼城，但其实在迷雾。”
“鬼雾来自于鬼界，但它不携鬼而来，机制考验不过是从宇宙万千大世界里随机抽出一些东西过来罢了。”
“鬼雾对强者而言无伤大雅，但对这里的地球人类而言确实有生命危险，有腐蚀肉身、迷乱灵魂的作用，普通人类很难抵抗。”
东方致远看了一眼窗外，淡淡道：“覆盖一整个星球的鬼雾，浓度上要低很多，效果自然也不那么强悍，但对你们来说依旧难缠。”
“那这么说...只要大家不出门，不就能度过这次灾难了？”
苏易看着窗外，喃喃着反问，而后很快闭嘴。
他意识到自己乱插嘴了。
这老爷子估计又要不高兴了。
但东方致远没有不悦的神态，只是反问苏易：“若人们不出门，吃喝从何而来？”
“派人去送？那是否要入迷雾？”
东方致远反问，苏易心里轻松，抬头回答：“是否能用机器去送？机器没有灵魂，雾气的负面作用不能生效吧？”
“不，会更糟糕。”
东方致远摇头：“鬼雾的副作用不是它最大的威胁，那只是附带的东西罢了...真正的威胁，是雾气催生诡异，而诡异并不全是鬼怪本身。”
“它不携鬼怪而来，是因为没有这个必要，它是鬼界本源，相当于人类地球的氧气，是鬼怪生存之必须。”
“只要有它在地球，地球各地自然是怪事频发，诡异丛生...而地球已经遭遇了两次末日，死伤超过一半，各地各城都有死人。”
东方致远的老眼盯着苏易，淡淡道：“有死人的地方，雾气就能催生诡异，这些诡异多有不凡的能力，或实体、或虚无，但非现阶段的地球科技可以绕开或躲避。”
“你派机器去送物资，倒不如让人去送，至少人还机灵些，懂得避害趋利。”
“而你若是派人去送，雾气腐蚀精神，这些人怕是注定会有去无回了。”
东方致远的嘴角勾起一抹嘲笑：“所以，你现在该怎么做？”
老爷子似乎有点幸灾乐祸的看着苏易，还不动神色的扫了一眼苏易身后的姜孝慈，用眼神阻止了姜孝慈开口的想法。
“用科技不行、用人也不行...”
苏易皱眉，他两手纠缠，互相拉扯，沉默不语。
以东方老爷子的身份与实力，完全没必要对自己说谎，那这些情报肯定都是真的。
他既然断定了科技不行，那只能走人这一条路，而普通幸存者和士兵不行，那用扞卫者们呢？不行不行，扞卫者肉身强大，但灵魂可不一定强大。
那用魔法师？擅长精神魔法的魔法师？
不好不好，老爷子知道我的全部，肯定也知道我有魔法师军团，他不提出，多半是魔法师们也没什么效果。
这...坏了啊，没招了啊！
人不能用，机器不可能用，大家都要在避难所里憋死？
功能性幸存者可能还能用天赋搞点吃的，战斗类天赋者岂不是只能被饿死渴死了？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设置什么门槛，早点把全城幸存者签订盟约就好了，至少能保证宅家后的吃喝问题...
等等！
苏易突然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他抬起头看着东方致远，突然开口：“魔法师有用！您故意在诱导我！我先前派出郑星星和王石，可现在迷雾丛生，他们两人都没有死！”
“因为他们若是会出事，以您对我的不屑看法，多半会拿这件事情要笑话我的愚蠢吧？”
苏易试探的看着东方致远，东方致远没有恼怒，只是微微抬起下巴示意苏易继续说。
“那这么来看...魔法师军团也是有用的，而像是王班长这样掌握特殊机制能力的人才，在迷雾里也会有一定的安全保障。”
“用他们来送物资，肯定是没问题的...这至少能确保更多人的存活，也代表着我其实掌握着能对抗迷雾的手段。”
“只要确保大家能活着，再有对抗手段，保底我也能熬过这一次的末日，现在只有会死多少人的问题。”
苏易眉头突然皱起：“但是...如果两万人的科技军团派不上用场，两个城市的协调和管理就会出大问题。”
仅仅靠着5000人的魔法师军团，是不可能同时照顾好两座城市的人们。
“你就没有想过，放弃新昌。”
东方致远淡淡开口：“以鬼雾的凶悍程度，你连金陵都未必能保住，还在考虑同时保护两个城市的普通人？”
“不试试怎么知道。”
苏易摇头否认了东方致远的提议：“迷雾扩散，第三轮末日爆发，两城里有无数人在等着我下决断。”
“他们中有很多普通人，甚至是为了照顾集体而一直保留自己的功能性天赋，自身毫无反抗危险的自保手段。”
“他们都在等着我去救，我怎么能不去救；如果我是他们的话，等不到救援与希望，我该有多绝望。”
“愚蠢！”
东方致远嘴角浮现嘲笑：“你真是不自量力，苏先生！救不了的人硬要去救，只能拖垮你的势力！让更多的人死去！”
“这是末日，是能灭族的考验！你还有妄想圣母救天下，却不知道非常时期要用雷霆手段的道理！”
东方致远突然看向姜孝慈：“你是怎么看上这个男人的？”
姜孝慈微笑着不说话。
苏易默默的看着东方致远，等到他骂过瘾了，才缓缓道：“老先生，我身系数十万人的平安，我的雷霆手段落在他们头上，就是一场比末日还要绝望的灾难。”
“我也想过，要做尸山血海里走出的领袖，有狠辣的手段和杀人不眨眼的心。”
“但我没有那样的狠心肠，我的教育告诉过我，人大于一切。”
“就比如您的出现。”
苏易平静的看着东方致远，缓缓开口：“您的出现给了我巨大的希望，但如果您最后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让我希望破灭...那我所感受到的最多是失望，还远不及人们等不到我的绝望。”
“人民在等着我，我怎么能毫无作为。”
“伶牙俐齿。”
东方致远笑了笑：“你知道我不帮你？”
“有这个可能，毕竟我在您眼里是一个愚蠢愚善的领袖。”
“你这句话更愚蠢。”
东方致远伸手拿起自己的灯杖，笑着问道：“你看过我的机制数据，它没告诉你，我的来历吗？”
“说过，我记得。”
苏易点头，回忆着开口：“机制说，您是另一个地球世界的人类指路星灯，是有长灯不灭美誉的智者。”
“你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吗？”
“我的理解是，您带领了另一个世界的人们，您在守卫他们。”
“咦，你不笨呐。”
东方致远笑的更开心了，他抬手指了指苏易：“小子，我以前也跟你一样，有一念救世的愚蠢想法。”
“但我成功了，你还没做到。”
东方致远收起笑容：“我很满意你说的话，感受不到同胞之绝望的领袖，依仗所谓雷霆冷血之行的，不过是暴乱狂妄之徒，而非王道本身！”
“那您刚才还那么说！”
苏易抬高了声音：“考验我是吧！”
“不行吗？”
东方致远眨了眨眼，这老爷子突然有点老顽童的气质：“我都说了，我是来玩的。”
“那这鬼雾怎么办！”
苏易有点摆烂了，瘫在沙发上，指着窗外，翻着白眼：“我笨，我搞不定，但我又想救人...老爷子，你牛逼的很，你帮帮我。”
“你倒是很会打蛇顺杆爬，我说了要帮你吗？”
东方致远收起笑容：“我可不是姜姑娘，我又不嫁给你，我不用为你做那么多。”
“那您总要做点什么吧！”
苏易眼巴巴的看着东方致远：“爷爷，都来了这么一会儿了，您全在玩我...要不咱先展露点实力，日子还长，您慢慢玩我行不？”
苏易委婉的开口：“这雾扩散都有一会儿了，再耽误要死不少人啊！”
“急什么，诡异丛生也要时间，它又不能凭空造出怪事。”
东方致远敲了敲手里的灯杖，灯杖顶端冒出更旺盛的微光，苏易眼前一亮。
这是要放技能了吗！还是放大招！
东方致远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对着林悦吩咐道：“饿了，该用餐了。”
苏易：“......”
不是，还玩呢？
苏易无奈，用眼神示意林悦去搞点吃的来。
现在的苏易也算是看出来了，这老爷子也不是不打算帮自己，只是这迷雾似乎目前还不算太有威胁。
只要人们不乱出门，目前局势还能稳定。
东方致远显然也和其余的人才不同，他有更大的自主性，非苏易能完全掌控。
对这位老爷子，只能顺毛撸。
没办法，谁叫人家有本事，当然是有点脾气的。
林悦的动作很快，很快摆起一桌丰盛的佳肴，未等东方致远刚坐下，门外突然传来王大牛的大嗓门。
“报告！全楼检查完毕！”
“全部楼层正常，人员齐备，点名到位！无任何异常！”
“辛苦了。”
苏易回应了一声，又笑眯眯的为东方致远斟酒：“老爷子，尝尝这儿的酒，茅台国酒，您那边不一定有的。”
得伺候好这位大爷，这老爷子对迷雾这么了解，肯定有克制手段！
为了两城人民安危，苏易愿意卑躬屈膝。
“嗯。”
东方致远很是拿捏姿态，淡然点头，等着苏易给自己斟满后，他才缓缓开口。
“刚才门外的那个家伙，是不是说错什么事了？”
“说错？”
苏易一愣，抬头一看门外，透过门缝他能看到王大牛正在任劳任怨的站在门口的身影。
他又低头看了看身边的东方致远，老爷子正在对他笑，笑的意味深长。
苏易回忆王大牛刚才说的话，他顿时一惊，浑身发麻：“草！”
“楼里出事了？但王大牛没看出来？”
东方致远这次用嘴轻轻抿了一口酒，眯着眼睛回味片刻，才用鼻腔淡淡回答：“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