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怎么回来的？”时知宴问她，他明明刚才把她留在归云山庄然后去的医院，本是让江淮去接她的，结果江淮给他打电话说没找到人。
这么远的路她应该不是自己走回来的，她也去了仁济医院，还和他是前后脚到。
“我先是自己走了一段，半路又遇到一个好心司机，”尹凝然没打算瞒他，“是他顺路把我捎过来的，也没给我要钱。”
他疑心重，她没敢说后座还坐着一个老板，其实是老板好心帮了她，司机只是打工的，否则他一定会揪着不放非要问个清楚，毕竟只知道那人姓楚，旁的一概不知。
不过那老板人真挺不错的，还好心给她水喝。
时知宴没再多问，尹凝然不知道他到底相没相信自己。
进了蓝月湾，女孩慢慢吞吞跟在他后面，小步小步挪到门口，他能感觉出她的不情不愿。
男人进了门就脱了外套，随手往旁边衣架上一搭，不悦地蹙眉望她，“怕我？”
尹凝然点点头。
怕，怎么不怕。
这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抽风，一想到接下来他可能会对她做的事，一阵惧意从脚底升起，蔓延到四肢百骸。
今晚她大概率是逃不掉了，她想。
时知宴被她气笑了，这女人究竟是该说她心思无辜呢，还是太有心机了，蓝月湾是他的私人住处，从国外留学回来后就从时宅搬了出来独自住在这里，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把女人领回来过。
她是第一个。
宁城多少女人挤破脑袋想到这里来，旁的不说，方清婉曾经不下十次明里暗里给他暗示想搬进来住，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她可倒好，三番五次请她都不来。
别的女人哪个见了他不是主动投怀送抱，就算装也要装出一副喜欢爱慕他的样子来，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被一群千金暗送秋波，以各种方式吸引他的注意力，这小狐狸可好，直接在他面前装也懒得装。
他现在得出一个结论，那两个可能都不是，她一没心机二不会伪装，就是单纯傻得可爱。
见惯了形形色色明目张胆表达喜欢或者暗恋自己的女人，偶尔碰到一个与众不同不感兴趣甚至无视他的，一心只想着逃离，反倒更能激起男人的好胜心和征服欲。
他嘴角轻扬了扬，倏而一步步靠近缩着身子站在门后的小巧身影，她后背紧抵在门上，面色不改，唯有指尖的轻颤暴露了她此刻心底的紧张。
目光如炬地锁着她，声线低沉，开口叫人辨不出他的心情，“怕我什么？”
“怕你……”尹凝然低着头，用力盯着地毯上的牡丹花纹看，皮鞋踩在地上没有一点声响，可她知道他在一步步靠近。
每靠近一步，她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她觉得自己快要跌入谷底。
“怕我吃了你？”
“不是，”身子轻颤的女孩咬了咬牙，强作镇定，“怕你，让我还钱。”
呵，欠他二十万的事倒是时刻不忘。
时知宴唇角笑意不明，他不知道自己这么久的努力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仅仅停留在她欠他那二十万块钱。
故意无视她，逼迫她做出选择，出手帮她替她解围，甚至为了她说谎，软的硬的他都试过，她仍是这般讷讷的，无动于衷。
驰骋商场向来战无不胜的男人，在这一刻内心有一种少有的无力感。
若不是他一直在强行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她怕是早就已经跑到天边去了吧，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看不见他才好。
久居上位，他习惯了掌控别人，他讨厌那种事态脱离掌控的感觉。
偏偏这女人，就不受他的掌控。
男人的大手忽然抚上了她的脑袋，尹凝然吓得死死闭上眼睛，反正该来的总会来，他和她就像猎人与兔子的关系，小白兔是逃不掉的，因为猎人太狡猾，总有无数种办法把她捉回来。
这才刚一回来，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
她以为他会亲她，四周很安静，落针可闻，张嫂也回去了，过了一会儿，想象中的吻并没有落下来，只有发梢似乎被人轻扯了一下，不痛，轻微有点感觉，甚至还有点舒服的快意，她头皮发麻。
尹凝然睁开眼。
男人就这样静静立在她面前，她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他站在离她一两步远的位置，眉目含笑地望着她，冷白修长的手指捏着一片草叶。
是从她头发上取下来的，原来人家根本不是想亲她，只是好心帮她把头上的脏东西拿下来。
尹凝然羞愤，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时知宴一眼看穿了她的意图，把玩着手里的草叶子，玩味地开口，“怎么，没亲你很失望？”
女孩低垂着头不敢看他，一言不发，半张小脸烧得通红，像煮熟了的虾米，尴尬地紧紧抓握着被扯得破破烂烂的衣角，这下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男人说着又朝她靠近一步，不出所料墙上的人又飞快地死死闭上眼，他们之间离得很近，白色衬衣划过她胸前的衣裙，男人身上的清冽气息紧紧包裹着她，下一秒仿佛要将她溺毙。
头顶的灯没有开，他刚才只伸手开了远处一盏壁灯，不知是不是按错了，还是有意为之，黑暗本就令人恐惧，黑夜中各种感官被无限放大，她只能凭着感觉判断。
他呼出的热气丝丝缕缕密密缠绕着她，像一只巨大无形的网笼罩着她，同她紊乱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说不出的暧昧。
难道他想在这里……
尹凝然更加用力攥住自己的衣服，强忍住想要偏过头去的冲动，努力强迫自己面对他，不能躲，不能躲。
他不会放过她的。
与其百般逃避，还要被他讽刺挖苦，还不如直接遂了他的愿。
他不就是想要她的身子吗，她就给他，反正一副残破之躯也没什么好宝贝的了，她又不是没给过，虽然他不知道。
她从前是很看重自己的清白的，因为姨妈从小到大一直教导她，女孩子的第一次很重要，不可以随随便便和男人上床，除非结了婚。
结婚是不可能的，他有未婚妻，他不会娶她的，一切都只能是她的痴心妄想，还有她从小生活过的成渔村，她来宁城上高中之前一直都住在那里，村里人的思想封建还比较保守，凡是不检点的女人都会被当成破鞋耻笑，然后一辈子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来。
可是自从那夜之后，一切都变了，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干干净净让姨妈骄傲的尹凝然了，她是甘愿堕落轻贱自己的坏女人，她不自尊自爱，她随随便便把自己给别的男人，虽然她只是想攒够钱给姨妈做手术。
可是外人不会听她解释这些，在村民眼里，女子的清白甚至有时比性命更重要，他们会看不起她，会当着她的面戳她的脊梁骨，那个小渔村，她这辈子怕是也没有脸再回去了。
这样想着，尹凝然反倒释然了。
男人极具侵略性的气息裹挟着她全身，他的身子已经紧紧贴合上她的，她被他结结实实困住，全身僵硬不能动弹，四肢发软。
薄唇附在她耳边，磁性好听的声音一下下敲击着她的耳膜，心脏扑通扑通快要跳出来，她的耳根子红到快要滴血，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跟着翻涌。
“去洗澡。”
尹凝然先是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傻傻问了一句，“什么？”
原来不是……
男人又耐着心重复了一遍，一开口他的薄唇触碰到女孩的耳垂，惊得她整个人忍不住像过电一样哆嗦了一下，半边身子都麻了，“我说，先去洗澡。”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她懊恼地轻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下一秒，怀里的小兔子一下挣脱了男人的怀抱，逃也似的直奔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