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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秋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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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请君看入木 一寸乃非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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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视线拉回到长乐院。

长乐院里,高志在向景宸汇报弘轩最近的生活,高志说道:“放在院子里的一个宫女过来说,这一个月世子每日都在看书,除了高阳郡主府请世子之外,都是在墨渊居里,每日和世子妃喝茶,吟诗,有时候还会舞剑,宫女说会听到世子妃劝告世子多读书的话。”

景宸转着手中的念珠,自言自语地说道:“教训一下变得懂事了,世子妃是贤内助。”高志继续说道:“王爷这一个月也没有让世子过来请安,奴才觉得这惩罚已经不小了,您教训世子没有问题,但是也要给高阳郡主些面子啊。”景宸对高志说道:“你去对墨渊居说,让弘轩晚上过来一起用晚饭。”

父子两人一起用晚饭,弘轩有些紧张,父亲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和自己说话了。景宸打破沉默的晚饭,说道:“一直让高志在外面找《四美图》,还没有找到。你母亲的陪嫁就先放在我这里,知道你心里会不痛快,只是想教训你一下,这些陪嫁终究是要传给你的。”

弘轩听到母亲的陪嫁,再次低下头,说道:“都是孩儿不孝,让父王生气了。”景宸看到弘轩难过的脸,缓和一下口气说道:“这件事情不要放在心上,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是睿王府的世子,今后多出去走走,不要辜负你岳母的良苦用心。”

这时冰烟从外面进来,行礼后说道:“世子妃知道王爷和世子一起用饭,让奴婢送来两道菜。”一个宫女端上一个托盘,摆上两道菜。

高志在一旁问道:“世子妃今日为什么要送这两道菜?”

冰烟笑着说道:“这是小米肉丸也叫团团圆圆,用小米作为主菜,搭配肉馅儿和鹌鹑蛋做成小丸子,色泽金黄,菜品美观,咬上一口香气四溢,有肉有蛋有粗粮,有团团圆圆的意思,这是豆腐皮茼蒿卷,豆腐谐音兜福,世子妃叫做福气多多。”

两道菜居然有这么多讲究,景宸忽然觉得很有趣说道:“团团圆圆,福气多多,你们世子妃的想法真是与众不同,世子妃还说什么了?”景宸在心中感叹:弘轩娶到淑惠这样一位聪慧的女子,真是弘轩的福气。

冰烟又说道:“世子妃让奴婢告诉送话,今晚虽然不是月圆之夜,但是外面秋风舒爽,若是王爷有空,让世子陪王爷到清淼潭散散心。”

听了冰烟的话,景宸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对弘轩说道:“世子妃安排得很好,就按照世子妃的意思,咱们一起到清淼潭走走。”

桑榆转身之后看到景宸、弘轩、后面是高志,桑榆很是惊讶,桑榆的大脑飞速地回想自己刚才和区明都说些什么,没有什么出圈的话语,该死!!区明那些“我”“你”这些称谓是不合规矩称呼,而且是大大的不合规矩。桑榆在用自己的耳朵思考,自己的耳朵是最敏锐的,一丝的声音都是逃不过自己的耳朵。一直没有听到脚步声,对,只是刚刚听到脚步声,景宸应该是没有听到什么。一瞬的思考让桑榆调整自己的表情。

桑榆很自然的对景宸行礼说道:“今日很凑巧啊,王爷和世子也在这里散步,我也来清淼潭走走,结果看到到区明在这里钓鱼。”桑榆的语气很轻松,自然。

桑榆又转身对区明问:“今日你钓到几条鱼?”

景宸没有等区明说话,脸色很不好的说道:“夜深人静,只有你们两个人在这里?王妃身边伺候的人都死光了吗?在乌峰城也是这样和下人没有界限吗?”

区明已经缩成一团,“扑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说道:“都是小的的罪过,贪图清淼潭里的鱼,在这里钓鱼,结果打扰王妃散步,请王爷恕罪。”

桑榆知道如果这个时候有一丝的示弱都会加大景宸的疑心。桑榆没有示弱说道:“不管在乌峰还是在上京城我都知道男女有别,知道主仆之分,王爷所看到就是,我在这里散步,遇到了区民钓鱼而已。”

景宸没有任何的改变继续说道:“王妃身边的宫人都到哪去了,让王妃一个人这样,真是一群该死的东西,看来都要打发了。”这是唯一的问题,一个王妃身边至少有一个宫女,桑榆打掉牙齿咽到肚子里,决定要把这件事情扛到底,说道:“之桃说看到天气有些凉,回去给我拿衣服去了,王爷知道我身边不喜欢带很多宫人的。”

正在场面很尴尬的时候,之桃从夜幕中走来,手中拿着一件衣服,之桃真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孩,能看出气氛很紧张,之桃行礼后说道:“奴婢看天气有些凉,就给王妃去衣服。”说完桑榆披上。景宸忽然想起身后还有弘轩,就对弘轩说道:“弘轩你先回去吧。”站在身后的弘轩原本就是很尴尬,听到可以离开,马上行礼退下。

景宸还是黑着脸说道:“南云细心,出府了就没有留下一个懂事的人了,怎么让王妃一个人在这里。”景宸狠狠地瞪了之桃一眼,说道,“已经过二更了,王妃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毕竟是两个人的身子,免得夜凉染病。”语气中带着一股戾气。

三更时分,积微轩里只有三个人,景宸坐在当中,高志站在身后,区明跪在地上。高志把自己的音调提高一些说道:“区明,今日的事情你要如实讲出来,关系到王妃的名节,若是有半点隐瞒,你的小命就没有了,你的皮肉细,是禁不起板子的。”

区明已经平静很多,跪在地上没有异样,区明看着景宸,奴才是不能和主子对视的,而今日的区明用自己的眼神证明自己的清白。区明说道:“请王爷恕罪,小的的确有所隐瞒,只是隐瞒的不是今日的事情,而是小的的身世。”

景宸露出一丝冷笑说道:“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本王就想听实话。”区明把头仰起来说道:”今日,小的是和王妃做一个道别,感谢王妃在远嫁的路上救了小的,给个小的一条活路,小的已经找好一份事情,不日就要离开王府,也是要和王爷告别的。”

高志在区明的脸上扇上一记耳光,骂道:“你有什么资格和王妃道谢,和王爷告别。”区明用鄙视的眼神看着高志,景宸缓和语气说道:“说说你的身世,本王倒是想听听,你和王翰都是在路上收留的流民,你们两个一个聪明伶俐一个文气十足,不像不是普通人家的人,今日说说你的身世吧。”

区明开始诉说自己的身世:“回王爷,在王妃远嫁路上时,小的的确是流民,其实小的不是流民,而是一个罪民。小的的祖父是欧阳中捷父亲是欧阳昌,当初我的祖父被定罪与肃郡王谋反,小的全家都被抄没。当年小的不在家中,所以就没有被抓,算是捡了一条命。在路上王妃救了小的,还能在王府有一份差事做,王妃就是小的的救命恩人。小的准备离开王府,所以就向王妃告别。”

景宸的脸色从阴沉变得有些戏谑,冷笑道:“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欧阳大师的孙子呢?”

区明起身,向书架的深处走去,一会的功夫,区明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景宸的眼前,说道:“这是祖父留给小的东西,王爷见多识广,看看这些东西吧!”

景宸打开盒子,里面有几本书帖还有几轴画卷。景宸打开张书贴,书贴的纸张已经泛起黄色,景宸拿起书贴细细看着,表情从认真变得肃穆,进而是敬畏,再次另一本打开书贴,景宸把书贴放在桌上,不敢用手去抚摸,又忍不住去摩挲。

区明看一眼说道:“原帖是王献之《廿九日帖》,这是祝允明的临帖。”区明走到桌前,从盒子里拿出一件一件的书贴和画轴,然后如数家珍的向景宸介绍每一件的作品的出处,祖父是怎样得到的。”景宸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刚才那张训斥的脸上写满虔诚。

区明一通讲解后对景宸说道:“这些是祖父最喜欢的东西,现在王爷可以相信小的说的话。小的是谋逆之臣的子孙,原本就是要伏法的,现在要劳请王爷去告发,小的就会消失了。”此时的区明很释然,没有一丝的恐惧,终于把自己的身世告知于别人。心头千斤重的石头一下子就这样地卸下了,区明说完这些话,痛快了很多。

现在的景宸对区明的话题没有兴趣,对眼前这些墨宝倒是爱不释手。景宸没有抬起眼皮,用自己的眼睛贪婪地吮吸这眼前的书画盛宴,景宸知道这些古画有的上百年,有的是前朝名人佳作,是经不起自己双手折腾的,要找一位裱浆师傅打理一下,但是心中的千万只手已经冲上前去抚摸这些画作了。

景宸问道:“王妃是怎样知道你的身世的?”

区明继续说道:“王妃知道小的和王翰识字,上次家里丢了东西,当时小的发现了笔迹的事情,王妃发现小的有些过人之处,就去查了小的家世,小的只好说出真相。王妃让小的在积微轩做事。请王爷明鉴,王妃是救过小的命的人,当时小的已经饿得站不起来,是王妃给了小的吃的,在这积微轩了躲避别人的眼睛。现在祖父的案子已经过去三年了,皇上有了新的旨意,当年牵连的人除了肃郡王以外其余人等都会赦免,所以小的要离开王府,请王爷宽恕小的隐瞒之罪。”

景宸没有回答区明的话,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桌上的书画,说道:“这些书画一直放在这积微轩?”区明说道:“对,小的知道王爷平时看书的喜好,会把王爷的喜欢看的书放在附近的书架上,王爷每次找书都不会去里面去,这些书画就放在最里面一个书架上,这些东西是祖父一生的积攒,祖父一直爱如珍宝,很少示人,能在王府存放也是它们的福气了。小的若能离开,还请王爷好好照顾这些宝贝。”

提到书画,景宸抬起眼睛,脱口而出:“这些画,你要留下来?”区明平静地说道:“小的离开要去绝日台,去接回祖父的尸骨回来,再安葬回老家,这些周折估计要一年,再说这些东西都是贵重之物不能和小的浪迹天涯,所以请王爷收留它们,给它们找一个好的去处。”

突如其来的事情让景宸有些应接不暇,信息来得太突然,景宸在头脑中盘算着区明说得真假,事情的来龙去脉。景宸对区明说道:“你还是住在积微轩,之后的事情我来安排。”

区明走后,高志一脸疑惑地问:“王爷,区明说的都是真的吗?这小子平时是个闷葫芦,今日说了这么多,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景宸的眼睛从书画上挪开,说道:“也许说的话有些不实,不过这些书画可都是真品,是珍品。你把蜡烛挑亮一些,我要好好看看。”

这个夜晚对于睿王府的几个人都是一个不寻常的。景宸整夜都没有睡,一直在看这些书画,用自己的阅历判断真伪;桑榆是辗转反侧,不知明日还会有什么风雨;弘轩对自己的妻子已经是言听计从,没有理会景宸的表情,已经把在清淼潭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淑惠;淑惠听了弘轩地叙说,知道自己今天安排的这步棋走得很好,已经打到了桑榆的痛处,期待后面的风雨;睡的最好的就是区明,区明把积攒在心中的话都说出来,感觉心中已经被掏空。不管明天的天气如何,都是由别人来决定的。区明把祖父留下来的一枚印章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来,放在桌上,这是祖父最小的一枚印章,区明一直戴在身上,让祖父来温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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