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羽的样子不像作假，只是他最后两个字说得极轻，轻飘飘地让林漫川没听懂，她微微皱眉：“你说什么？”
江北羽也被这话回过神来，平静地看着她：“没什么。”
林漫川不想去深究，心里想着事情，很多东西就有些沉甸甸了。
“刚才杜晚爸妈的话，你是怎么想的？要不要让杜晚接受调查？”
林漫川仰头看他，眼底带着探究：“我知道你刚才在他们面前说的话，不过是表面客气功夫，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说出你的想法。”
江北羽不明白林漫川的意思，拧着眉问：“你是觉得我会帮杜晚？”
林漫川自嘲一笑，这不是意料之中吗？
江北羽刚才的失神褪得干干净净，脸色有点难看：“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我就一句话，你想闹大就直接让警察来，不用看杜晚和她父母的脸色，要是想私下解决，我也可以帮你去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你没听她父母的话吗？”林漫川讽刺一笑，“被骄养长大的杜晚伤成这样，他们会罢休？想必迫不及待要把我送进去坐牢了。”
江北羽不理解：“所以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就让她妈妈那么打你，你既然这么坚持自己没有推她，那就拿出证据来。”
“那你的意思呢？”
江北羽胸口陡然升起一阵烦躁，他不明白为什么林漫川非得揪着他的意见不放，只要她表态，不管多难自己也会去给她实现，为什么就是不肯张那个口。
从交往到现在，从未托他办一件事，难不成自己在她面前，一点能力都没有吗？
林漫川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江北羽的脸，自然也看到了他面上逐渐的不耐，唇角微微扬起，只是已经没有了以往的欢喜。
她不动声色道：“我不会让杜晚将锅背在我身上的，只是我希望你不要再牵扯进这件事了。”
林漫川歪头，看向地上擦得干净的地板。
“今天她爸爸说的那些话我也明白，你们是早就相识的故人，跟我是有天壤之别的关系，就像我和你，没有分别。”
杜晚爸爸的那些话几乎字字都戳在她的心口，原本只是三个人的关系，现在牵扯进大人，性质一下子就变了。
大人在互相交攀彼此的熟络，可她挤不进去。
哪怕现在她在江北羽身边，属于他的世界，她林漫川依旧挤不进去。
这就是杜晚父母给自己的警告，对于江北羽而言，杜晚这样出身的人，才能站在他身边。
要是以前的林漫川，根本不会在乎门第高低，加上江北羽早早脱离家庭，已经在事业上功成名就，他自己也说了，绝不会向家族妥协。
因此她也会用尽力气去抓住江北羽的手，一直都不会放。
可这一年的时间，她改变不了江北羽，他自己也没有当男友的意识，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在推着他走。
这样的生活太累了。
或许杜晚爸爸的话只是导火线，她原本纷乱的想法，随着现在一点点被揭开，有了十分清楚的画面。
他们两个，注定是有缘无分。
“你为什么总是要听别人的意见来衡量我们之间的关系？”、
江北羽深吸一口气，依然感觉胸闷和压抑，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他感觉自己走进了死胡同，不管怎么说，在林漫川心里，他们之间就像是被盖了章，宣告了死亡，没有回旋的余地。
“我不明白杜启中刚才的话对你造成了什么影响，但我告诉你，没有必要。”
江北羽的语气都冷硬起来：“杜家根本没有资格有跟我父亲说话的机会，他嘴巴上说是我爸给他打的电话，说不准还是他自己舔着脸上去的。”
他紧紧盯着林漫川的反应：“杜启中最喜欢在嘴巴上得便宜，之前也是因为他有点医术，又会做人，才入了我爸爸的眼。”
“后来杜晚来了这里，也比杜启中肯干活，加上我爸也愿意帮忙，所以我对她的要求没有那么高。”江北羽试图挣脱心底某种无形的束缚，可看到林漫川没有舒缓的脸，依旧是心慌意乱。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说过那么多话，更别提跟人解释自己的行为，因此不明白有些事情是越说越多，越多越错。
“林漫川，该有的情况我都告诉你了。”
江北羽自小都是被人捧着的，如今让他这么低头一次已经不容易了，于是耐性走得也很快，看林漫川依旧不开心，也开始多了几分强硬。
“难道你现在真要因为那些外人的话跟我闹吗？”
林漫川清亮的眸子在白炽灯下显得温婉悠然，只是睫毛轻颤，依旧暴露了她心底的风起云涌。
“这些你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林漫川苦笑一声，“其实我还挺羡慕杜晚的，从小她就有爱她的父母，受伤了也会迫不及待赶到阿瓦拉来给她撑腰。”
“现在学业有成后也有师兄替她保驾护航，在她来的这段时间里，你对她的态度大家有目共睹，所以她才会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对你也时常以女朋友自居。”
林漫川后退两步：“我以为这些都是她自己的想法，可其中有多少是你的推波助澜，我不敢想。”
江北羽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林漫川的身上，闻言只是微微一愣，眼神带上一丝疑惑不解的神色。
“江北羽，你是男人，难道杜晚看你的眼神，你真的不懂吗？”
“我只恨自己这些年没有好好工作，不然我也不会遇到事情单打独斗。”
外面日头正大，阳光稀疏在枝叶里，沁着丝丝凉意，江北羽的办公室位置极好，哪怕冬日也能看见外面枝丫交错，哪怕大片的玻璃窗户遮拦，依旧能看清外面的风景，不远处的平原连绵向天际去，像幅冬日的油画一般。
圣诞的气息还没有完全褪去，上面还贴着护士装点的小朵雪花和几个垂下来的彩球，越是这样热闹，越会让人想家。
林漫川双眼微红，那双小鹿眼湿漉漉的，少了一份对感情的沉溺于执念。
江北羽听到了她的低声喃喃：“要是在国内，我也不是没有爸妈撑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