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字体，熟稔的口吻，纪泊川清楚的看到，在最后一段话的地方，‘了’这个字被写成类似于3的字。
这是纪泊川特有的习惯，说来也好笑，他不是一个很会写连笔字的人，但又十分讨厌一笔一划的写字，偏偏学了连笔后，字写的歪七八扭。
就像是刚学写字的孩童，着实引人发笑。
在他的记忆中，他专门苦练连笔字，虽说没有学会大众所写的那种连笔字，但也算是找到了自己舒服的方式。
半连笔，顺畅又干练。
唯独‘了’这个字，无论是一笔一划写，又或者是连笔，半连笔去写，纪泊川都写不好。
每一次写的时候，他都写的龙飞凤舞，最后索性写成拉长的阿拉伯数字‘3’，还习惯性在最后一笔向上扬。
就算记忆可以更改植入，但一个人习惯却并不容易更改，更不要说他身体的肌肉型习惯，纪泊川基本上可以确定，这段话确实是自己的留下的。
但究竟是什么时候留下，又是留给什么时候的自己，纪泊川心中始终存在疑惑。
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他只会相信这个是自己留下的，至于其他，都有待考证。
最让纪泊川不能够理解的是，对方怎么会有这些？
它又是什么？
打量着眼前这块半透明的面板，透过面板他能清楚看到杨杨她们狼狈的上了车。
看来，在面板出现的时候，并不会影响时间流速。
观察四周人的反应，似乎也没有听到这个声音，更没有看到自己眼前的面板。
握紧手中的短刃，就在纪泊川准备挥刀砍向面板的时候。
眼前猛地出现出红色的状态条。
血条明晃晃出现在弥勒头顶，在血条下面还有一条较细的蓝条。
起初纪泊川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可当黑寡妇紧跟着出现在家视线当中的时候，纪泊川不得相信眼前的一切，他并没有看错，这些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在黑寡妇头顶上也出现两根相同的状态条。
就跟记忆中游戏人物头顶上的状态条一模一样。
甚至当纪泊川眼神锁定在黑寡妇头顶的血条一段时间后，面板左侧还会出现一个小小的黑寡妇头像。
视线落在上面后，头像被点开，黑寡妇的信息出现在面板上。
“姓名：未知
名称：黑寡妇
性别：未知
年龄：未知
身高：未知
等级：A
状态：孵化。”
孵化？
纪泊川眉头微皱着，为什么黑寡妇的状态是孵化。
她身上有什么东西？
相比于孵化，让纪泊川更加无语的是，整个面板上，似乎除了未知就是孵化，其他任何关于黑寡妇的信息都没显示。
似乎人物信息并不完善。
鸡肋两个字浮现在纪泊川心头。
“目前只能掌握这些基本信息，等系统全部加载后，会有更详细的信息。
你现在太弱了，系统绝大部分功能都没办法正常使用，一旦我加载成功，
根本无需现在这样，系统能够跟随你的思维调动，
现在只能靠你自己手动操作，我也只能根据你视线停留的长短来判断你是否想要了解她的基本信息。”
电子音再一次在脑海中响起，纪泊川犹豫片刻后，在心里默默说道。
“你能听到我在心里说的话？还是能听到我在想什么？”
“目前系统没有加载完成，绑定因宿主太弱暂时无法完成，
我无法感知你的想法，只能够通过心灵交流和宿主保持联系，
也就是宿主说的，我能够听到你在心里说的话。”
纪泊川手指在下巴上轻轻敲了敲，在心中问道。
“所以，这些血条是因为你我才能看到的？”
系统回答道。
“是的，目前宿主所在的副本是一个巨大的城市生存副本，
这个副本来自于一款生存游戏，我凌驾在原生存游戏系统之上，
载入系统后，宿主能够清楚的看到游戏副本内，生物的血条和蓝条，
随着宿主的强大，后期是能够清楚看到生物的信息和游戏副本的地图。
目前只能够获取一些简单的基础信息。”
随着对方话音落下，纪泊川眼前的面板突然变了模样。
一张硕大的城市地图映入眼帘。
蓝色的小圆点在上面闪烁着，在蓝色小圆点旁边，有一块漆黑的区域。
纪泊川在心里问道。
“地图上黑色代表什么。”
“和宿主以往玩过的游戏副本一样，黑色代表死亡或者是极度危险，
现在我也无法确定，在这个游戏副本里，颜色分别都代表什么，只能根据以往经验给出答案。”
纪泊川没有在提问，只是平静的看着眼前这张地图。
那片黑色的区域，应该就是他刚刚离开的小区。
危险？死亡？
摸了摸下巴，纪泊川刚想要继续提问，公交车外突然传来杂乱的声音，隐约还夹杂着人的喊叫声。
伴随着声音响起的同时车身剧烈摇晃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猛烈的撞击着公交车。
“噔噔噔。”
脚步声从前车门传来。
浑身是血的几人从前门连滚带爬上了车。
鲜血模糊了他们的面容，只听他们边向前跑边哀嚎。
“出事了，出事了！”
“救命！”
“外面都是怪物，怪物！”
“不要，不要过来啊……”
纪泊川闻言，透过模糊的车窗向外看去。
不知何时，红色的雾气弥漫了整个公交车站。
还未来得及上车的人，在接触到红色雾气的瞬间，就被吞噬掉一大截血条。
而在雾气之外，还有虎视眈眈的黑暗，两者夹击下，玩家生存空间急剧压缩，在黑暗中无数双灰黑色的手，将慌不择路逃跑的玩家拖入黑暗当中。
虽并不清楚黑暗中究竟有什么，但从悬浮在上面那长到几乎看不到头的血条，便足以让纪泊川咂舌。
就在此时，系统的声音又在他脑海中响起。
“这是任务时间已经到了，在规定时间内没有完成任务，或是移动到下一个任务点，
游戏系统就会对这些玩家进行惩罚，一方面是逼迫玩家不得不完成任务，
另外一方面则是为了关闭当前任务场景，让游戏推进下去。
或许在惩罚彻底降临之前，有人能够侥幸完成任务，但这只不过是少数。
只有这样系统才能够更好的掌控玩家。”
“惩罚过后一定会死？”
系统的声音有一瞬间停顿，不知道是不是纪泊川的错觉，他好像听到对方叹了一口气，好像很轻，又好像是他的错觉。
“惩罚不一定必死，是要你能在怪物的攻击和逐渐关闭的场景中活下来，
但谁也无法确定，被黑暗吞噬后你将面临什么，你又该如何回到游戏中，
没有人能够告诉你答案。”
在系统的回答中，纪泊川感觉到，对方似乎回答了些什么，但又好像并没有告诉他。
恍惚中好像有一种感觉，曾经自己也这样问过谁，对方也给过自己类似的答案。
自己当时是如何回答的呢？
他想不起来了，就好像那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头又开始疼了起来，记忆变得混乱，明明在自己的过去中，没有这些记忆。
撑着头，纪泊川艰难从口中吐出几个字。
“没办法给我答案，不就是告诉我可以试试吗？
听你话里的意思，应该有人尝试过，那个人是谁？
我该如何找到他？”
系统再一次陷入沉默中，直到纪泊川头痛缓解，脑海中这才响起机械的电子音。
“怪物图鉴已更新，车轮下的怨恨（1）。”
相比于之前系统的回答，纪泊川在这一次的声音中感觉到一丝怪异，明明都是相同的电子音，无法感知情绪的状况下，他总觉得。
这一次的声音更加机械化，就好像是完成了什么东西，触发了系统。
和之前主动跟自己对话的系统不同。
这真的可能吗？难道自己的身体里有两个相同的系统？
或许这一切只不过是自己被这个世界传染后产生的臆想，对方不过是一个游戏系统罢了。
纪泊川尽可能将这些臆想从脑海中抛出去，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眼下的事情上。
车轮下的怨恨吗？
想到一开始，红色雾气最开始也是从车底出现的后，纪泊川将视线转了回来。
原本空空荡荡的公交车，如今在匆忙逃上来一群人后，显得异常拥挤。
公交车外时不时传来凄惨的哀嚎声，不少站的比较远的玩家，躲避着雾气和黑暗朝公交车快速奔来。
手中的道具不要钱一般，不断往外甩去。
在又上来三人后，胜子笑着关闭了车门。
老旧的车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车门紧闭的同时，有人也冲到了车门前。
如今他已经顾不得眼前的车上是不是有怪物。
沾满血的双手用力拍打着车门。
“开门！快开门啊！让我上去啊！开门啊！”
“我要上车啊！让我上车！”
胜子不为所动，微笑着转过头看向众人。
拍打声依旧，刚刚劫后余生的几人靠在扶手上喘着粗气。
鲜血从伤口中溢出，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血腥味在公交车密闭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纪泊川下意识皱眉，再确认窗户并不能打开后，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胜子站在驾驶室后，微笑着看向众人，眼神中闪烁着古怪的光芒。
“欢迎大家乘坐我们111路公交车，我是售票员胜子，目前车辆已经满载，请各位乘客坐好。”
售票员！满载！
公交车上玩家们瞳孔猛地紧缩。
有售票员，就说明有购票的需求。
在正常的世界能够通过钱来购买车票，但在怪物的世界，能用什么来买票？
任务中并未说明此事，一时间众人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眼神警惕的看向胜子。
等待着他的下文。
至于胜子口中的满载，根本不在他们的思考范围之内。
自己都已经上了车，车门都已经关闭，满载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没上车的人又不是自己。
倒是律师和黑寡妇等人，在听到满载后，脸上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
还不等纪泊川观察清楚，便被胜子打断了思绪。
“现在给各位分发我们的车票，希望大家能够妥善保管。”
胜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打车票，微笑着朝坐在最前面的一个玩家走去。
纪泊川记得，那是跟在杨杨等人身后上来的一个玩家。
穿着迷彩布的工装裤和短袖，寸头背着包，一个人站在那里，相比于其他人，他看起来尤为镇定，就好像一尊石像。
淡粉色樱花样式的公交车票，在掏出来的瞬间，整个车厢内便弥漫着一股樱花的香味。
和浓郁的血腥味融合在一起，变成令人作呕的腥甜。
纪泊川被冲的眉头紧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胜子掏出车票的瞬间，纪泊川好像看到有扭曲的人脸在上面浮现。
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男人十分沉默，在胜子将车票递给他的时候，也只是低声问了句。
“免费的吗？”
胜子嘴角上扬，用轻快又温柔的语气回答。
“当然，在我们雨城所有交通工具都免费乘坐。”
雨城，纪泊川搓了搓指节。
刚刚在游戏地图上，他明明看到在整个城市的上空浮现着四个大字，‘罪恶之都’。
在胜子口中却成了，‘我们雨城’。
曾经是玩家的胜子，如今也成为雨城的一份子了吗？
男人没有在说话，沉默的接过车票放入口袋中。
很显然对方的行为极大取悦了胜子，在离开到下一个玩家面前时，胜子再一次叮嘱道。
“一定要好好保存，千万千万不能弄丢哦。”
男人沉默的点头，将手捂在放有车票的口袋上。
车上不乏排名靠前的玩家，在纪泊川发现胜子话语中夹杂问题的同时，他们同样也发现了。
一时间，车上的气氛变得越发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