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坐下的沈淮序额间出了点汗，心里想着徐舟野怎么离开了还不回来，要不是维持“瞎子”这一人设，他都想自己回病房了。
无意间抬头的时候，看到远处徐舟野正愣愣地站在那里，手里攥了个小电扇，目瞪口呆的，若是走近了，可能会发现他瞳孔都在震颤。
这是发现他是假瞎子了。
沈淮序微微叹了口气，既然被发现了他也就不装了，反正也不可能永远装瞎子。
现在跟徐舟野相处，也不如刚开始的时候那么尴尬，此时也能够以一种平常心来面对他了。
于是，沈淮序朝着徐舟野勾了勾手。
后者像是被勾住了魂儿一样，提起沉重的步子木讷地就过去了。
走到沈淮序面前，徐舟野垂着头咬了咬唇，他有很多问题想问，想问沈淮序什么时候能看见的，既然看见了是他在照顾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说，至少应该表一个态吧。
可他又怕听到自己害怕的答案，嘴唇动了好几下都没有发出声音来。
沈淮序倒是先说话了，他将手伸到徐舟野面前：“给我，都出汗了。”
徐舟野如梦初醒，赶紧将小风扇的电源打开，递给沈淮序。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该问还是得问。
“阿序，你什么时候恢复的？”
“我听不见，只是视力恢复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徐舟野先是一愣，然后撇了撇嘴角，小声嘀咕：“那你也看见是我了啊。”
“嗯？”
徐舟野挺了挺胸，沈淮序听不见，他就算问了也是白问。
“很热是不是，那我们回去了吧。”
徐舟野还是下意识地去拉沈淮序的手，对方却事先站起来，躲过了他的触碰。
“看得见了，不用牵了。”
徐舟野胸闷气短，眉尾下撇愣了好几秒，没有戳破之前不是也看得见么，都可以让他牵，现在戳破这层“真相”之后就不让他牵了？
早知道他刚刚就应该掉头就走，装作没有看到算了。
徐舟野垮着个脸，亦步亦趋地跟在沈淮序身后，后面有医院的垃圾清扫车不停鸣笛，可前面的人听不见，还在自顾自地走着。
徐舟野看不下去，鼓了一口气，大步上去强势地拉住沈淮序的手，将自己的手指插进他的指缝，将人拖到一边。
在对方责难他的同时，指了指后面的清扫车，也没说话，沈淮序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垃圾清扫车顺利地通过了。
沈淮序也就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徐舟野假装感觉不到，像来时一样，继续拉着他走。
沈淮序：？？？
前者直接将他带去了医生的办公室，说明了原因之后又是一通检查，最后得出结论：既然已经恢复了视力，后面大概率不会再反弹失明。
视力恢复了，听力应该也不远了。
阿序恢复了一感让徐舟野开心，可又让他不开心。
手不给牵了，脑袋不给摸了，连水果也不让自己给剥了。
反正他可以做到的事情，都不让自己插手了。
就......很烦。
张大海按时来给徐舟野送必须他签字的文件。
一进门，就发现今天的气氛不太对，他将手中的公文包放在桌子上，从里面掏出一叠文件来，一份一份地摆在徐舟野面前，趁机偷摸揶揄：
“咋了这是，今天怎么感觉有点不一样呢？”
刚说完，转头就看到沈淮序从病床上下来，走到他旁边拿了个苹果，甚至将刀也带走了，坐在床头开始自己削皮。
张大海眼睛都瞪大了，结结巴巴的：“这这这，能看见了？”
徐舟野瞥了他一眼，鼻间溢出一个气音：“嗯。”
张大海疑惑了：“那你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干啥，小男友恢复了你不开心？”
“手都不让牵了开心什么，你没看见么，现在人家自食其力，不需要我了。”
“额......”
张大海竖起大拇指：“还得是小徐总啊，少干活儿都还觉得不舒坦。诶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沈先生不会生气吧？”
张大海知道两人还没有和好，他这样一口一个小男友叫着，让人听见了着实不好。
“他还听不见。”
“哦，那就好。不影响你们就好。”
签完字，徐舟野的目光便黏在沈淮序身上去了，头也不回便开始赶人：“签完了，你走吧。”
张大海斜觑他一眼，啧啧了两声：“我们打工就不是人呐，舔着脸来，还不如人家冷着脸的招人欢迎。”
徐舟野：“......好了好了，张叔，你不要揶揄我了，快回去了。”
“好勒，小老板。”
张大海走了之后，徐舟野扭扭捏捏地站起来，往沈淮序那边靠近了些，东看看西看看，装作无事的样子将对方削在床头柜上的苹果皮嚼了一截，在对方嫌弃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
【医生说明天可以出院了。】
沈淮序眨了眨眼，愣愣地点了点头。
见他没有什么特别想说的，徐舟野咬着牙继续打字：
【我想带你回北市，再去全身体检一下，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要是之前的沈淮序，徐舟野都不用经过他的同意，反正他看不见听不见，乖乖听话的样子让跟着走就跟着走，可现在......沈淮序知道是他了，就不一定愿意跟他走了。
怕他不同意，徐舟野继续打字，想为自己的想法争取一些有力的支撑：
【你回淮市也没有人照顾你，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许沐轩和李鑫淼在处对象，可能没时间管你......我就是担心你，没别的，真的，我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沈淮序仰着头，就这么看着徐舟野着急地在手机上拼字，他看见他的手上的凸起的结痂掉了之后，遗留下的那些不好看的印子。
把一双漂亮的手都弄得不完美了。
如果不经过精心处理，可能就会在手上留一辈子。
眸光流转，终是忍不住，沈淮序问：“你的手是怎么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