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众人才恍然回神。
楚南弦看着远去的身影，眸底片刻的错愕和内疚……
莫琛转头看了慕君晏一眼，淡淡的开口：“她倒是没让人失望！”
慕君晏敛下眸底的情绪，沉声道：“你留在这儿收拾烂摊子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转头和凌梓澈互看了眼，两人默契的转身离开。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
安静的夜晚，点点繁星点缀在黑幕上，五月京市的天还夹着未褪去的清冷。
夜间的温度低，一股冷风吹来，依旧能让人瑟瑟发抖。
凌梓澈去了停车场取车，慕君晏转身悠闲的漫步在车道上。
酒店依山而建，空气也比城里的清新。
昏黄的路灯下，他双手插兜不紧不慢的走着，享受着难得的休闲。
长长的车道两旁种植着繁密的矮香樟，右侧望去，居高的地势还能看到山脚下那璀璨的灯火。
转过头的时候，视线对上不远处在灯光下闪烁着淡光的物体，微微愣了下。
走近一看才知道是双鞋子。
是他那天在颜祈的店里，送给苏倾的鞋子。
两只鞋子整齐的摆放在车道最右侧，不像是被主人抛弃的。
整齐摆放，看着倒是有一种豁然放下的感觉。
看着它们，慕君晏不觉轻笑了声，微微抬眸看向空荡荡的车道。
转头看向停在自己身边的车子，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倾身坐了进去。
“一双被主人抛弃的鞋子，值得你看这么入神？”
一上车，凌梓澈就禁不住调侃。
“只是在想，那丫头经过这一遭，应该不会执迷不悟了。”
开了车窗，他一手支在窗口，眸光慵懒的看向夜色中明明灭灭的灯火，思绪微微有些出神。
她比他想象的要坚强，也更骄傲。
换做是别的女人，在刚刚那样的场合，恐怕早就跟渣男大吵大闹，大哭大叫了。
而她非但没有，还镇定的跟宾客道歉，安排他们先行离开。
不是她大度，也亦非从容，在她身上，有一股隐而不见的睿智。
听他这么说，凌梓澈愣了愣，继而轻笑出声：“这倒有趣啊，可见你的猎物还是有理智的嘛！”
打转方向盘，车子缓缓在车道上行驶起来。
顿了顿，凌梓澈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有节奏的敲打着，“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女人能在面对这样的场合，冷静处事，就算是输了，也输得骄傲。”
轻扯了扯嘴角，他打趣一旁的男人：“老七，你看上的这只猫儿，可不好驯服呢！”
可以脆弱的时候，从不矫情，可以骄傲的时候，也不虚伪。
吸引慕君晏的，恐怕就是她的这份真性情吧！
“狩猎才刚刚开始，我不急。”
沉郁的嗓音散在夜风中，呢喃的声线里依稀夹着一丝势在必得的自信。
静默了一会儿，凌梓澈突然开口：“呵～前方七十米处，瞧瞧你的那只小猫！”
闻声，慕君晏缓缓转过头，看着前方那道骄傲的身影，凉薄的唇角微微勾起。
想了想最终还是淡淡的开口：“放慢车速在后头跟着吧！”
“怎么，不让她上来？大晚上的，外头冷着呢！”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凌梓澈显然是没明白过来他的用意，淡定的俊脸开始有些不淡定了！
“不用。”薄唇轻扬，吐出的是清冷的两个字。
凌梓澈有些讶异，转头看了眼副驾驶座上沉稳淡定的男人，微微拧眉好心的提醒：
“这路沙石多，没穿鞋子走到山脚下那脚还能走路么？！”
“让她自己走下去。她的性子那么倔，就算疼，她也会走完，你让她上来，她也未必会领情。”
但愿疼过了以后，她能清醒过来，不再执迷不悟。
他一直都相信，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这论调凌梓澈倒是有些不认同。
在他印象中，慕君晏对女性一向温文尔雅谦和有礼，极佳的绅士风度足够让整个圈子的男人膜拜。
可这次他对这只小猫的态度，却让他有些意外！
车速放慢了后，车厢里开始弥漫着一股安静的气息，凌梓澈支着头看着隔着不到二十米距离慢走的身影，微微眯起眼问：“真不心疼？”
苦笑了声，慕君晏轻叹了口气。
“怎么能不心疼，但是路是她自己选的，既然选择了让她自己走，那就谁都不要在中途对她伸出援手。过了楚斯寒这个坎，她才能活得自在。”
其实，说到底，她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倔强的坚守着自己喜欢的东西，死死不肯放手。
“我突然觉得你们这种做法很残忍，尤其对象还是个女人！”
“正是因为太过在意，才会舍得，吃一堑长一智，倘若不是亲身经历是体会不来的。”
仔细想想，他的话是在理的，凌梓澈也不再找理由反驳。
漆黑的夜里，安静的山路上，只有汽车引擎轻微的声音。
苏倾赤着脚走在细沙石的沥青道上，细小的石子扎在脚底下，生疼生疼的。
越疼，越清醒。
安静的夜里，整条山道空旷寂寥，她非但不觉得害怕，反倒生出了一股倔强的孤勇。
从酒店出来，走了这么长一段路，冷风嗖嗖的扑打在裸露的肌肤上，引来一阵阵轻颤，胸口汹涌的愤怒和怨恨也渐渐在寒冷中平息下来。
她才恍然明白，这几年，为了他，她放弃了这么多，真是不值得。
及时止损，才不至于深陷迷瘴。
也不知道路过了几个路灯，她终于走回到了山脚下，对面马路上川流而过的车辆再度把她拉回到喧嚣的世界。
不少路过的行人带着怪异的目光看着她，大晚上穿着华丽的婚纱流落街头，头发凌乱一身狼狈，难免引人注目。
身后随之而至的车子缓缓停在她身边，副驾驶座上的男人目视前方，并没有转过头看她，淡淡的开口：“上车！”
幽幽回神，苏倾看着眼前的男人，有片刻错愕。
原来刚刚身后一直跟着的人是他。
“如果你也爱惜自己的羽毛，那就上车！有些狼狈，不是拿来供人观赏的。”
“……”她瞪着他不说话，盘起的头发有几缕落在了脸颊上，让她看起来更加狼狈。
可怜兮兮的模样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宠物，正紧紧盯着主人，无声的哀求着。
终是于心不忍，他柔下脸色，推开车门下车，转身走到她面前，放轻了语调：“要我扶你上车吗？”
苏倾抬起头，怔怔的看了他几秒，傻愣愣的问：“为什么是你？”
问的话不是“怎么是你”而是“为什么是你”。
顿时刺激到了慕君晏的心底柔软的一角，原本清雅的脸色隐约有些僵硬。
他眉头轻蹙，没好气的开口：“不是我，你希望是谁？”
她低下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