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谢安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愣住了。
都说职场如战场，谢安身为经历颇多的过来人，对这一点是深有感触的。但在这之前，谢安一直都把九爷当成了自己的师父。
半个父亲这种角色。
毕竟九爷对自己的帮助太大了，按照十几年前拜师学艺的流程。这也是没问题的。
但经过宋玉的一番提醒，谢安陡然意识到……事情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如果处理不好的话，自己和九爷之间也是可能发生嫌隙的。
搞不好会出现很大的乱子。
念及此，谢安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心跳加快，头皮发麻。
谢安知道，永远不能低估人心的可怕。
很多时候坐在你对面和你一起吃饭的朋友，明明对着你笑，但在心里保不齐已经生出什么不好的想法。
人心隔肚皮，这话说的一点都不过分。
可怕！
可怕啊！
谢安捏着茶杯的手都因为过度用力而出现了阵阵泛白，额头也涌现出细密的汗珠。
九爷可是谢安生命中最重要的贵人，没有之一。
可以说现在谢安拥有的一切都是九爷给的，谢安虽然感觉自己已经很厉害了，或许可以在小范围内呼风唤雨，但九爷这个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这是谢安的避风港，最大的靠山。
冷汗，直流。
而旁边的宋玉就静静的看着谢安，把谢安的一切微表情都看在眼里。也没多说什么，仿佛还感觉很有意思似得。
愣神许久，谢安才缓过神来，察觉到旁边宋玉的表情，不由露出好奇的表情，略微板着脸道：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好像还很好玩是吧？”
宋玉神色很淡定，不悲不喜，“你怕了？”
谢安都感到非常无语了。
都这样了，要说没点子后怕那是不可能的。
谢安仔细复盘过，如果能够更早的意识到这一点，应该提前和九爷沟通一下，才是比较稳妥的办法。
但现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逃避和闪烁已经没有意义。
唯一 能够做的就是去面对。
于是，谢安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塞进嘴里一根，慢慢的吸了起来，权衡再三，才开口道：“害怕也不至于。”
宋玉对于这话感到十分好奇：“哦？”
谢安娓娓道来，“我考虑了三点。第一，你跟随九爷这么长的时间，无论九爷如何，对你都是有感情的。九爷在内心深处肯定想着你好。第二，我做的事情就是为了你好，于公于私都没有错，我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第三，就算九爷对此有什么想法，我明天去监狱探望九爷，好好和九爷聊聊。九爷是我的恩师，只要敞开心扉来说，我觉得任何事情都能说的开。不至于发生么什么矛盾。”
宋玉凝视谢安很久，才慢慢的收回目光。心头止不住的震惊。
她意识到了。
经过这一次的决定，谢安这个只有二十二岁的青年，已经从里到外都发生了蜕变。
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小子了，而是真正的成长成了拥有责任和意志的大佬。
宋玉十分的佩服。
看谢安的目光都变得不同了。
就这时候，谢安还主动回头看了眼宋玉，问道：“对吧？我做得正行的直，无愧于良心和品德。这样就经得住考验。我又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九爷的事情。你觉得呢？”
宋玉打量谢安很久，最后重重点头，“嗯，你说的都对。那么，明天我带你去见九爷。你们好好聊聊。”
虽然嘴上淡定，谢安也分析出了事情的利弊，但在心中还是感到几分不太淡定，“你的看法呢？”
宋玉倒是十分的平静，“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慢慢聊着聊着，就聊开了。明天你和九爷去聊嘛。”
谢安很是无语。
这就有点谜语人了啊。
我问你看法，你给我踢皮球。
不厚道啊。
可偏偏谢安不太好说明白，就瞪了宋玉一眼。宋玉也立刻感受到了谢安的想法，当下继续道：“你知道我这个人的性格。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多事的人，人狠话不多。我只关心我该做什么，也只关心九爷让我去做什么，完成什么任务。对于这之外的事情，我从来不多问，也不关心。也不怕告诉你，我和九爷相处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和九爷交过心。我们只是做事，从来不谈心。也就是在遇到你之后，特别是在姑苏之后，我的话才多了起来。”
宋玉的声音不大，一字一句的说着：“这一点我没有骗你。我不知道九爷是怎么看我的，我之前也从来没有为自己的未来考虑过，我一直都感觉我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也就是你接二连三的说这些话，给我灌输这些理念，我才觉得，如果能够善终也很好。”
“我对善终没概念你知道吧。此番会这么做，更多的是因为你的关心和努力。我不想辜负而已。我属于行动派，不是说话流。”
谢安凝视宋玉良久，最后才收回目光。
谢安相信了。
因为在谢安的印象里，宋玉就是这样一个人。
完全符合谢安的理解和判断。
行动派。
谢安还是不太放心，继续问道：“既然都把话说到这里了，我也多问两句。我和九爷接触的次数不多，只是感觉非常的契合。我不太了解九爷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你能说说嘛？”
宋玉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九爷心思重，但是有底线，对待身边的人很好。舍得付出。具体如何我也不知道，就这么多了。”
谢安仔细权衡起来。
心思重，和对待身边的人好。
的确不矛盾。
眼看宋玉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谢安自然不好多问什么。最后只得作罢，只顾着抽烟。
“行，那就明天，我去找九爷聊聊。”
谢安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其实心中很不是滋味。多了几分压抑。只想着但愿不要出现什么不好的局面就好，不然真要出大事。
难啊。
不过事情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谢安还是觉得自己有可以操作的部分。比如继续笼络一下宋玉这个人。哪怕最后真的和九爷因此生出了嫌隙，只要宋玉在身边，谢安就不慌。
虽然谢安不愿意这样的局面出现，但也不得不考虑在内。
对如今的谢安来说，最大的底牌或许不是九爷了，而是宋玉？
思来想去，谢安心中都不太好受。
直到，门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却是阿刀提着个公文包，匆匆的走了进来。看的出来，阿刀此刻很兴奋，正要开口说话，忽然意识到房间里的气氛很沉闷，不得不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静悄悄的在沙发对面站着。
想坐下，又感觉不太好意思，便尬住了。
宋玉冲阿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示意阿刀在沙发坐下。阿刀点头表示知道，随即坐下来，静静的看着谢安，等着。
到底是宋祠的七先生，地位还是摆在这里的。
过了许久，谢安吸完手中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这才彻底压下心中不安和繁杂的情绪，转头冲阿刀露出一抹笑容，“怎么样？事情可顺利？”
阿刀这才开口，“嗯，顺利拿到了录音……”
或许是因为高兴，也或许是因为知道此刻气氛沉闷，阿刀便多说了几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详细的讲述了出来。
原来是今晚周立在酒吧找妹子，和几个客户在 包厢里相谈甚欢。然后被阿刀几个冲进去给制服了。紧跟着就是一顿毒打，虽然不如对付叶落的时候那般下手狠辣。但周立是个软骨头，远没有叶落那么倔强。
稍微毒打加恐吓，周立就直接说了出来。
然后 ，阿刀带着周立去取了录音的文件。
全程顺利的很，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而且大家全程都是蒙着面的，周立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听完之后，谢安松了口气，同时感到非常无语。
多少有点心疼周立这家伙了。
以宋玉阿刀的狠辣出手，即便是稍许出手，也不是寻常人能够顶住的啊。
这帮人太狠了。
阿刀他们的手段，是寻常人想都不敢想的。
“没事就好。录音文件拿出来看看。”谢安如是说。
“好的。”
阿刀很利索的从公文包里面拿出电脑，打开一个文件，当众播放给谢安和宋玉听。
因为事关重大，谢安侧耳倾听，不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里面很快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阿立，你也知道，因为这一次张文海的操盘失败，给幕后金主造成了非常惨痛的损失。这笔钱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我们需要给对方一个交代。否则，后果很严重，按照合同，我们需要进行大额的赔付。会出大事。”
谢安虽然没见过陈艳茹，也没听过陈艳茹的声音，但很显然……这就是陈艳茹的声音。
紧接着，下面传来周立的声音。
“可是这是合同规定的啊，那内幕消息最后也没兑现，出现了意外。这怪不得张文海吧？”
“没办法，出了事总要有人来背锅。你也投入不少，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借贷了不少钱。试图大赚一笔的。如果没人背锅，你这笔钱怎么办？”
接下来是一片的杂音。
隔着电脑屏幕，谢安都能够感觉到当时的周立处在非常纠结的状态，也承担了相当大的压力。不过谢安并不着急，反而非常期待接下来的话了。
过了大概几分钟的时间，才传来周立的声音。
“你说的对，我已经被债主逼疯了快。家破人亡了要。那要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找你来不是商量着办法嘛。你可知道利弗莫尔的故事？”
“知道，曾经最伟大的投机大师。靠着股灾大肆做空，赚的盆满钵满。后来因为抄底失败，亏光了所有的家产，最后选择吞枪自杀……”
录音，再次陷入杂音，是两个人的沉默。
听到这里，谢安知道了。
陈艳茹的确在借用典故暗示周立去杀了张文海，伪造成张文海自杀的假象。后来的新闻报道，也佐证了这一点。
一个亏光了操盘手，最后欠下巨额债务，选择自杀。似乎合情合理，人人都会觉得合该，符合天理人情。
但一切的根源，都在这段对话之中。
最后，周立说，“我知道了。我再想想。”
陈艳茹的声音做了收尾：“七十个亿啊。加上利息的滚动，过百亿了。如果没有人背锅，该是何等严重的后果啊。我多么希望你的家人过上安稳的日子，不要余生都背着巨额债务，过的人不人鬼不鬼。”
然后，录音没了，到此为止。
咔嚓。
录音播放完毕。
静！
死静！
整个办公室都陷入了沉默。
谢安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还有吗？”
阿刀摇头，“没有了。我当时鞭挞了周立很长时间，对他进行死亡级别的威胁。看周立的表情和反应，应该没有作假。”
嗯。
谢安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只顾吸烟。许久才叹息，“这个陈艳茹真是了不起啊。明明在暗示周立杀人，却引用了典故，做的如此隐秘。这段录音就算放到警方面前，也没有意义。做不得实证。”
宋玉深以为然，“不错，陈艳茹此人十分谨慎，反侦察能力很强。的确是个人物。明明在威胁，却没有留下任何证据。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明天就算拿着这份录音去找陈艳茹，只怕也震慑不住对方。”
谢安抽着烟，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谢安知道，宋玉说的不假。
这份录音，貌似没什么作用。拿过去给陈艳茹，效果非常有限。甚至可能直接激怒陈艳茹，让对方变得分外谨慎。起到副作用都是可能的。
明日吃饭在即，如何处理。如何攻破这个女人。
又是一个难题了。
难啊。
谢安吸完一根烟，又给自己点燃一根，仔细的思索起来。
这个女人，对付起来可太不简单了。偏偏留给谢安的时间不多，公司的优选机会在即，谢安还希望借用陈艳茹的事情，弄一个引爆全网的大新闻出来呢。
极为不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