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眉眼间积满沉郁，浑身散发出凌厉的压迫感，声音冷的像是寒冬冰屑。
徐应淮身上带着冬夜的寒凉，姜知意前后都夹在寒冷中，她被男人摁着下巴抬起脸，说话的时候下巴都被捏的有些痛感。
“我不是……”
徐应淮想起了她三年前说分手的时候，也是先给了他浓浓的爱意，然后突然间就告诉他，她不爱他了，还说他谈感情可笑……
徐应淮转头看了一眼被装的满满的行李箱，搭在行李箱最上边的是她的护照……
带着红血丝的眼睛转回了姜知意的眼前，打断了她的话：“你和我才是一家三口！姜满满的爸爸现在是我！你怎么能……”
怎么能又要离开我。
徐应淮又恨又痛，还夹杂着无数的无力感，溺水的人拼命挣扎却好像无济于事。
褐色的眼眸瞪得时间太长，本就疲惫不堪，红血丝弥漫。
灼热感袭来的时候，带着微凉的手指覆了上去。
手心已经是姜知意最热的地方了。
她动作放的极轻，眼前人的眼下一圈乌青，满眼疲惫，她好心疼。
徐应淮愣了一下，本就复杂的情绪又加上了一丝可悲。
是被她下了什么蛊。
她轻轻地招招手，他就轻易的开始摇尾乞怜。
姜知意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徐应淮眼中的痛意像是一刀刀割在她心口上。
姜知意仰着头，柔美的声音掷地有声：“徐应淮，满满已经两岁四个多月了。”
话到说的时候，内心在拼命叫嚣，却又要寻找一个迂回婉转的方式。
徐应淮先是错愕，疲惫又伴着痛感的大脑处理信息的能力直线下降，这句话好像走过了无数弯弯绕绕的小路，才终于抵达。
两岁四个多月，现在是十一月中旬，那么就是……
姜知意没有等到意料中的反应，她思索了一下，轻声问道：“你是不会算吗？”
怎么是这么个反应。
他难道不惊喜吗？
还是说他其实早就知道了？
那天晚上他还是已经听到了吗。
听到了那几天怎么会那么风平浪静。
还是说，他不信？
姜知意觉得自己起错头了，她或许应该直接回答徐应淮的问题。
她张了张嘴，第一个音节都还没发出，她的手就被人抓在了手里，摁了下来。
徐应淮眼睛里的情绪仿佛要溢出来，声音里是喜悦却又带着小心翼翼：“满满是我们的孩子……”
“你就没有发现他有些地方跟你长得很像吗？”
徐应淮怔愣着回答：“我只觉得满满跟你长得很像……”
他以为他从姜满满身上感受到的熟悉感是来自姜知意，没想到，还来自于他。
汹涌澎湃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从积压已久倍感沉重的心脏中倾泻而出，姜知意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
姜满满的身世像一座大山一样压着她，她无数次想要说出来，却总是被自己设想的情景吓到。
要不是今天赵荣华撞见了姜满满，她或许还是会被自己吓退。
想到赵荣华，姜知意的眼睛暗了下去。
她低下了头，赵荣华说，只要她确定了姜满满的身份就会把他接回徐家……
徐应淮没想到自己先惊后喜，他转头看着床上睡得香甜的满满，他走过去，路过了摆放在房间正中央的行李箱。
他脚步一顿，脑海中好像有一根弦，绷了许久终于断了。
所以她是打算带着他的儿子，跟别人再次远走高飞……
眼中的痛感卷土重来，但是这次没有气愤了只有痛意。
“妈咪……”姜满满不知道是感受到家里非比寻常的气氛还是睡前喝多了水，睡着睡着睁开了眼睛。
微微一抬头，看见了徐应淮，萌萌的小奶音带上了点惊喜：“爸爸，满满想要上厕所……”
他记起来上一次爸爸告诉他，上厕所的时候喊爸爸。
姜满满对着他张开了双臂，徐应淮闭了闭眼，眼底恢复了一些清明，他走过去把人抱起来。
路过姜知意时，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姜知意挂在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徐应淮这是，什么意思？
姜满满睡得朦朦胧胧的，徐应淮把他抱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趴在肩上睡着了。
徐应淮轻轻的把他放回被窝里，这次他看出来了姜满满和他相似的地方。
眉眼和嘴巴都像极了姜知意，但是鼻子跟他的很像。
他看着带着婴儿肥的肉嘟嘟小脸，的确和他小时候一样。
他之前还以为小孩的脸都是这样的小包子。
他的儿子就在他眼前，叫了他一个月的爸爸，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姜知意是在故意瞒着他。
那为什么今天又告诉他了呢？
他在繁杂的思绪中想起来了那天赵荣华的电话，说要他去做亲子鉴定……
徐应淮自嘲的笑了一声。
哦，原来是因为纸包不住火了。
怪不得今天告诉了他。
否则他大概还是没资格知道，他竟然有一个儿子，还就在他的身边。
父子相见却不相认。
姜知意对他真的够狠。
他想不出原因，也不想去想了。
就这样吧，世界上就是会有人爱而不得。
他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徐应淮看着姜满满又香甜的睡了过去，帮他把小被子掖好，最后又轻轻摸了摸那肉嘟嘟的小脸蛋。
然后起身，往外走。
眼神没有再往行李箱上看一眼。
路过门口时，他的衣角被莹润白皙的指尖轻轻抓住。
姜知意仰头看着他，问他：“你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徐应淮瞥了她一眼，眼神中波澜不惊：“你想去哪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姜知意眼泪都落了下来，她拽着人摇了摇头。
徐应淮看着她冷笑了一声，下一句话把她钉在了当场。
“但是满满是我的儿子，他必须留在我身边。”
抓着黑色西服的雪白手指倏地滑落下去，盛满泪水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徐应淮心猛地被抽动了一下，她的眼泪他最是见不得，怕自己再次陷入“召之即来”陷阱里，他快步走出了主卧的门。
姜知意觉得不该是这样的，怎么会这样呢？
这就是自己勇敢的结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