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显看着那尸体，声音冷凝，似有所感，果然听见士兵回禀
“说是...”
“奉旨平叛...”
一道惊雷划破天际，仿佛是天空被撕裂的声音，震耳欲聋，紧接着，一声声惊雷接连不断，让人胆战心惊。
长剑上还未来得及擦干的鲜血滴落在地上，成了一片死寂声中唯一的声响。
不知沉默了多久，高显忽地扯了扯嘴角，阴狠又毒辣。
“既是逼着我高家反叛，那本将军就反给皇帝老儿看看...”
狡兔死，走狗烹，忠臣腐尸，良将枯骨。
天子令下尽伏诛。
这就是皇权。
薄情寡义至极。
但他可从不愿做什么忠臣良将，与其窝囊地死于猜忌和忠诚，不如拼杀个痛快，哪怕是死，也不能让皇帝老儿这般轻易地坐享其成。
西境都护府转瞬之间，升起了独属于高家的旗帜和帏帆。
高显的反叛意料之中，皇帝并没有意外，在得知他的确反叛的第一时间，下令驻守丹蚩的镇北侯围剿叛军，旨意很快下达地方，一切似乎都在计划之中。
太子请命亲征也是。
大军出征之日，明月跟着皇帝在城墙上眺望送行，旌旗猎猎，行伍浩浩荡荡地离开，远远地看见大军之中朴素而不起眼的马车，突然开口。
“陛下怎么会允许呢？”
允许太子如儿戏一般，亲征塞外却带着两位女眷，意气用事至极。
带着九公主还可以解释为控制丹蚩的人质。
但是带着赵小姐去前线，总不至于是为了威胁镇北侯。
“太子不是任性妄为之人，孩子想要证明自己，朕自然要给个机会。”
看着载有豊朝旗帜的大军浩浩荡荡地离开，皇帝这才收回视线，轻声提起，为她解惑
“朕给太子出了一道题。”
“等战事结束，便是他给出答案的时候了，如今心软纵容一些也无可厚非。”
口头的许诺到底做不得数。
豊朝不能再出现另一个高家，所以在危险冒头之前，最好先行掐灭。
太子答应会给出自己满意的答案，他自然也不吝啬成全孩子这一点微薄的心愿。
收敛思绪，皇帝将有孕的女孩揽在怀里，感受着掌心下微弱的跳动声，不乏期待，
“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必定十分出色...”
温热的掌心贴在腹部，明月却觉得无端的寒凉。
故作依赖地倚在男人胸膛前，目光却始终落在眼前漫漫的尘烟。
皇帝忌惮镇北侯，不希望太子登基后再出现另一个得势的外戚，所以给了太子一道难题。
江山还是美人，太子会如何作答尚未可知。
但皇帝的答案显而易见。
“起风了，我们回宫去，免得受了寒气。”
明月敛下思绪，温婉又乖巧，“都听陛下的。”
视线落到两人紧紧交握的双手时，温度渐渐褪去，只剩下无人察觉的冷意。
宫里已经死了一位淑妃，这么多年来皇帝或许惋惜过，痛苦过，却始终不曾动摇和后悔过。
这就是皇帝的答案。
也逼着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
队伍跋涉许久到了开战的西境。
高显拥兵自重，西境都护府已经封城不得进出，下令让军队在就近的城池休整，李承鄞派人和驻扎丹蚩镇北侯互通消息。
确保计划顺利进行后，忙碌许久的思绪才得以休暂时停歇。
得知李承鄞率军亲征，高显一瞬间掩不住阴狠，打听到驻军所在之后，深夜派出了偷袭的人手，预备在驻军休整之时打一个措手不及。
却不料对方早有预料一般，偷袭的人手无人生还。
久违的血腥味打破了军队之间的平静对峙，群情激奋之际，李承鄞下令做好备战准备逼近叛军。
战争一触即发。
瑟瑟赶到之时，青年已经穿好了盔甲。
身姿高大而挺拔，盔甲贴合他的身体，线条流畅，金属的甲片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仿佛与他的眼神融为一体，透露出一种无坚不摧的冰冷和沉郁。
却在看见女孩出现的瞬间骤然柔和，上前几步将女孩轻轻揽在怀中。
“待着这城中绝对安全，瑟瑟莫要担忧，安心等我回来。”
冰凉的盔甲并没有贴得很近，他时刻注意着力道一般，拥抱并不用力，却无端透露出紧密的缱绻和缠绵，温和又留恋。
她轻轻颔首，“好。”
女孩始终低垂着的眼眸情绪看不分明。
这几日总是这般，他看似得到了瑟瑟的原谅，好像彼此之间再没有什么芥蒂和阻碍，但彼此之间依旧是雾蒙蒙的一片。
因为瑟瑟还不信任他，即便她答应给自己机会。
要怎么办才好...
李承鄞伸手抚上她白嫩的脸颊，温柔又贪恋，随后在她的默许下轻轻覆下。
珍重而怜惜。
唇瓣交缠间的温热和暖意延续许久，才勉强冲淡青年内心的恐慌，额头轻抵，呼吸交缠了许久，终于听见她轻声说话。
“殿下会平安归来的。”
像是呢喃又像是祝愿，让人心软。
李承鄞终于松了口气，“好。”
随后交代了许多，最后才在在裴照的无声催促下大步离开，温和褪去只剩下坚毅。
空气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雨后清新的味道，却又无端觉得压抑，等耳边盔甲与兵刃碰撞的声音彻底消失，瑟瑟才转身回内院。
只是看见了意料之外的身影。
............
小枫本是来找李承鄞确认他真的不会对西洲下手，却没想到撞见了有情人分离的缱绻，心中无限复杂。
随后听见女孩若无其事地轻问。
“九公主，西洲长什么样呢？”
此处接近故土，小枫本就浮动的思绪被她轻飘飘的疑问轻松地勾起，目光不自觉落向远方。
语气怅然：“苍茫辽阔，草原比天空还要宽广...”
广袤的草原如同碧绿的海洋，绵延至草天相接，微风拂过的时候，草浪随风翻滚像是流动的卷轴。
然后听见她的轻喃。
“那忘川呢？”
“忘川会是什么样？”
小枫视线微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