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第一天，沈奶奶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醒了。
沈奶奶昏迷了一个多月，期间做了好几次促醒都没什么效果。
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医生一直强调以后是长期奋战，沈策早就做好了长期陪护的打算，就算一直不醒，只要奶奶还喘着气，他就不会放弃治疗。
听到沈奶奶醒来的消息，所有人尖叫着激动地抱成一团。
在季冉家吃完晚饭已经很晚了，沈策让她们赶紧回学校，他自己去医院，随时在群里报消息。
去医院的路上，沈策恨不得长出翅膀马上飞过去。
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来季冉家吃饭，他害怕奶奶醒过来找不到自己会着急。
到医院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想多了，奶奶虽然眼睛睁开了，但是只限于睁眼。
醒了之后奶奶的眼睛依旧无神，耳朵能听到，但是给不出反应，四肢也完全动不了。
医生本来准备好了安慰的话语，看到沈策双眼放光很高兴的模样，默默地把安慰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小伙子不错，挺乐观的。”
“能醒就是万幸中的万幸。”沈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脑出血嘛急不来，伤筋动骨还有一百天呢，奶奶做了两次开颅手术，我得给她时间慢慢恢复。”
沈奶奶现在还不能和外界建立联系，依旧要在icu病房继续观察，什么时候脱掉呼吸机，什么时候才能转到普通病房。
醒来就是离死亡又远了一步，在群里公布消息的时候，何晴还发了个200的红包。
大家好像都住在手机里，不到七秒红包已经被抢光。
温月手气最佳抢到了52元，宋嘉承抢到了0.02元。
大家笑得不行，嘲笑宋嘉承手气比脚气还臭。
沈策为了安慰他，又在群里发了个红包，这次宋嘉承第一个抢的，抢到了12块钱。
他发了个哈哈大笑的表情，【看谁还说我的手比脚还臭！】
沈策发了个擦汗的表情包，【我发的是500块钱的大红包，你在自豪什么啊......】
所有人一个接一个地发了一长串哈哈哈， 宋嘉承顶着一个系统自带的灰色头像自带滑稽感，【运气这东西，全靠运气......】
奶奶醒了，沈策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白式雪给他发私信问他要不要回学校上课，这也是沈策在考虑的问题。
耽误了太久的课已经跟不上进度了，从下午做的联考理综卷子中就可以看出来，他现在的学习成绩已经维持不到年级前一百多名了。
如果还不回学校上课，按这个形势发展下去，高考的时候可能连重本都考不上。
沈策思考了一晚上，最后决定请个护工，白天他正常去学校上课，晚上再来医院陪奶奶。
对于沈策这个决定，白式雪心里觉得略有不妥，但是明面上又不能多说什么。
本来高三学习生活节奏就很快，正常住校生都没时间好好休息，沈策晚上还要去医院护理奶奶，最多一个星期，记忆力衰退的毛病就出来了。
很多焦虑的源头都是因为睡不好觉，没睡够时间会导致自己没有精力去完成任务。
睡眠不够白天事情还多，很容易引起心情低沉，即使很小的事情都有可能成为发怒的导火线。
事实就是如此，接下来的一周，沈策都在医院和学校两头跑。
早上六点半，学校依旧保持跑早操的优良传统，此时的沈策刚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冬日的空气本就干燥，吸进肺里感觉整个胸腔都在刺痛，沈策向前跑的每一步都感觉自己是在和死神做斗争。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沈策眼神呆滞地盯着面前的餐盘半天没动筷子。
“你这样下去迟早身体会累垮。”何晴把自己常吃的维生素拿出两片塞到了沈策的手里。
沈策看都没看，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就把药吞了下去。
“我怀疑学校是一个靠跑操吸学生精气的千年老妖，这么冷的天还要跑操，这是人干的事吗？”
白式雪咬着红烧鸡块睨了他一眼，“以前也没看你吐槽跑操，你就是休息时间不够，身体素质变差了。”
沈策叹了口气，“没办法，在医院压根睡不了觉。各种呼噜声，讲话声，凌晨四点还有人洒消毒水，早上五点多保洁就来收陪护床。”
“你可以把陪护时间改成中午，晚上回宿舍好好睡一觉。”
沈策为难地摇摇头，“我怕护工照顾得不尽心尽力，我要是不去吧，总感觉这个心放不下来。”
看他态度坚定，几个人不再劝。
宋嘉承前天从京市面试回来，因为落选了心情也不佳。
他慢悠悠地往嘴里塞着清炒油麦菜，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别逞强了，icu病房本来就不让家属进，你去医院也是在外面待着，做那么多无用功干什么？到最后把自己累倒了得不偿失。”
“什么叫无用功？”沈策脸色一下变得阴沉起来，“我自己一个人在学校上课，把奶奶自己一个人丢在医院，这种事你做得出来，我可做不出来。”
“你跟我急什么？”宋嘉承举着筷子，斜着眼睛悠悠扫了他一眼，“你说得对，我确实做不出来你这种事。你以为在医院天天守着，奶奶的病情就会好转吗？她还没恢复好，你先把自己撂倒了，到时候大学都考不上，这就是孝顺了吗？”
沈策啪的一声把筷子摔在桌子上，“我能不能考上大学不是你说了算，管好你自己吧，面试落选了，还有闲心管我的闲事。”
这句话就像一枚子弹，正中宋嘉承的眉心。
他没再反驳沈策，只是静静地坐在原位上，紧锁的眉头仿佛两道沉重的铁闸，锁住了所有即将喷涌而出的情绪。
何晴啧了一声，神色不悦地对沈策说道：“你这话说得过分了，宋嘉承也是为你好，他怕你身体累垮了，你……”
“我不需要他为我好。”沈策打断了对方还没说完的话，“我自己能不能撑得住心里有数，你们不用为我操心。”
话说完后，便起身大步离开，餐盘里的饭一个米粒都没动。
沈策离开之后，宋嘉承也赌着气离开了，只剩白式雪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在座位上发愣。
何晴无奈地叹了口气，“两个大犟种，一个比一个犟。”
温月也没了食欲，放下筷子唉声叹气。
“沈策就像个炸药包，一点就炸了。”
白式雪往嘴里填着米饭，“睡眠不够就是这样的，他要是继续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焦虑症就离他不远了。”
谁也没对沈策和宋嘉承吵架的问题进行评判，从他们两个人各自的角度出发，双方都没什么错。
宋嘉承自己重度抑郁症，所以他知道睡眠不好对人的身体伤害有多大。
只不过他说话的方式太过直白，再加上沈策最近情绪不平稳，两个人就像针尖对麦芒，碰在一起两个人注定会受到伤害。
何晴头痛地扶额道：“他们俩是不是八字不合啊，才和好没多久，又开始吵架了。”
“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两个人各退一步就可以了呀！”
何晴望着一脸天真的温月，苦笑道：“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主动向后退一步的。”
温月不解地眨了眨眼，“可是，他们不是好朋友吗？”
何晴被她这副呆呆傻傻的模样逗得眉眼愈发柔软，“如果有一天我们两个人吵架了，你会往后退一步吗？”
温月故意摇了摇头，看到何晴脸上呈现怒意的时候，才拽着她的衣袖调皮道：“你不用退，我自己退就行，别说退一步了，退五步十步一百步一万步都行！”
白式雪这个局外人被她俩酸得牙都要掉了，翻了个白眼不屑道：“你可别退了，再退都退出地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