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老狐狸。
陆骞瞥他一眼：“刑狱是邓尚书擅长之事，邓尚书觉得呢？”
定国公现在怎么这么难对付？邓敏摸了摸胡子：“下官认为礼部还需运转，先问可能无罪的人如何？”
“听邓尚书的。”
陆骞见人快登记完了，随口答了一声，他招手喊了领头的狱卒：“众官员后面的牢房一直空着，把人安排到那，一路走过去，万一有熟人，还能见见面。”
邓敏啧啧眯眼：“扰心为上！定国公好成算！”
陆骞摊手，满脸无辜：“邓尚书在说什么？尚书一直没安排人住后面的牢房，本国公以为是尚书专门给这些人准备的呢。”
邓敏：....
不是，拍你马屁也太难了吧！
陆骞现在真的好会装傻！
学子们被迫换上了囚服，一人一排成队，双手双脚都带上了锁链，一举一动都会发出碰撞声。
狱卒们不耐烦的推着他们：“快点快点！”
声音打破监牢内的安静。
被晾了两日的官员正丧眉耷眼、满脸灰白的坐着，见又有人进来都抬着眼望过来。
领头狱卒想到陆骞的话，转了转眼珠子，高喝：“一个个都快点别墨迹！进来这里，还以为自己是令人尊敬的举人呢，也不动动脑子想想你们是吗？不好好读书，就想着动歪脑筋，还敢在科举里动手脚，胆子真大！”
陆骞在门口听到这话：“邓尚书这手下不错，有脑子！”
谁都喜欢被夸奖，邓敏笑眯眯眼，谦虚道：“还行还行，不能和国公手下的将军比。”
陆骞也很谦虚：“那有，两者分工不同....”
两人开始了商业互吹。
牢内官员听到差役所言，有些人愤恨的看了一眼就转了头，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有些人再也装不下去了。
尤其是在里面寻到那熟悉的面孔。
眉头跳动，嘴唇颤抖，满心满脑就两个字‘完了’！
可是？
怎么这么多人？
....
陆骞不似邓敏一样玲珑圆滑，吹捧了两句就落下了下风，那夸人不带重复的话把陆骞听的脸都红了，煞是不好意思。
“行了行了，该干活了。”陆骞摆手打断邓敏还要继续的话头，转身拉住要去审问举子的官员。
八九个准备悄无声息路过的刑部官员：....
陆骞啊了一声，又嗯了一声，才道：“那些学子们正是忐忑恐慌之时，你们审问可以从杨笑尘开始，他顶替了陈知让的名额，你们提及陈知让，他说不定会露出破绽。”
“下官明白！”
陆骞摆手让他们走了，侧目看笑的跟狐狸一样的邓敏：“下属都干活了，邓尚书还打算愣着吗？”
傲娇的甩袖往审讯室走去。
邓敏耸肩。
陆骞这一本正经的人还跟自己玩夸夸乐，不夸的他面红耳赤我就不姓邓！
审讯室，两人落座。
刀笔吏已整理好纸张笔墨。
陆骞扫视了下狱卒准备的刑具，摆手将人喊过来低语了几声，狱卒是了一声‘是’便出去准备了。
邓敏不关心陆骞用什么手段，重要的是审什么：“定国公，审问也要有个需求，咱们是来针对科举审还是全面审？”
陆骞脑海里响起警报。
怎么总有人想把得罪人的事抛给他干！
水至清则无鱼。
官场上谁能没做过一两件‘以权谋私’之事？
现实中很多事情往往不是非黑即白，还有灰色。
把握好度即可。
陆骞垂眸弹了弹宽袖上不存在的灰尘，沉声答复：“陛下曾言，成大事不拘小节！”
邓敏点头赞同：“下官还以为国公眼里会不容沙子。”
惯常的吹捧语气，陆骞却敏感的察觉出他的试探。
这次试探令他有些不解，自己以前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吗？
他明明是听陛下之令行事....
哎。
“国公为何叹气？”
“没什么。”陆骞问道：“邓尚书以前可了解我？”
邓敏沉默。
他是不了解，满朝文武都不了解，倒不是他们不想，是陆骞从来不跟她他们玩，没给过别人了解他的机会。
他没好气的看陆骞一眼。
陆骞见狱卒将东西准备好了，冲他摆手：“可以带人进来了。”
邓敏这才瞥见陆骞让狱卒准备的东西，瞳孔扩了扩。
水刑！
异常折磨却不留伤痕！
这陆匹夫好狠的心！
陆骞：“身为刑部尚书不会不知道，审问要给人以威慑吧。”
邓敏指了指自己让人准备的一桌子血腥刑具：“下官准备的不够？”
陆骞不赞同的道：“邓尚书好狠的心！大家以后说不定还是同僚，他们又都是文官，怎么受得了刀棍皮鞭之刑？”
邓敏指自己，用一种‘你摸着良心说话’的眼神看陆骞。
我狠心？？？
陆骞耸肩。
这时，狱卒带着人进来。
此人是礼部的一个员外郎尚劲秋。
狱卒态度十分礼貌的指着宽凳让人躺下，然后拿绳子绑住了人的手脚。
陆骞：“尚大人，大家都是同僚，你若实话实说，可免得受皮肉之苦。”
尚劲秋十分平静：“下官在负责枫城乡试之中无任何违背本心违背律法之举，不知有何话可言。”
陆骞给了狱卒一个眼色。
狱卒拿起一张宣纸盖在尚劲秋的脸上，舀了一瓢水泼上去，冷水浸透，水进入鼻孔眼睛嘴巴，呛的人止不住的咳嗽。
纸张紧紧贴在脸上，疯狂的咳嗽让呼吸更加艰难。
邓敏再问：“历来科举之中，你可有贿赂舞弊之举？”
“下官...没有。”
狱卒又加了一张。
再问。
纸三张。
从纸张能看到尚劲秋张大的嘴巴，他难受呜咽，胸口疯狂起伏，像是一条濒死的鱼。
可他还在摇头。
陆骞向狱卒微抬下巴。
狱卒将所有纸张拿下，解开绳子。
尚劲秋滚落在地上，捂着胸口疯狂喘气，青紫的脸色缓缓变回苍白色。
屋内无人再出声。
狱卒待人缓了一会，将人带走交给门外的人：“带他到安排的地方。”
下一个已到了。
明明毫无伤痕，可看到浑身湿透，无力到只能任人拖拉的尚劲秋，浑身不可控的打了个冷颤。
负责此案的是定国公。
他公正。
他也自尸山血海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