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再回首恍然如梦
叶明哲开车行驶在这条熟悉的道路上，以往每每路过都只是不经意地看一眼那个小区，而这次他有种逆着回忆往回走的感觉，越是接近越是令他感到窒息。
可笑的是，怡景花园从不曾厌恶他也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欢呼，一切都是他那微不足道的的惶恐在作祟。
他将车停在了花坛边的停车位上，随后给裴佳宁发了一条微信，然后就打开手机软件开始查询写字楼的出租信息。
他不敢抬头往楼上看，他知道那扇窗户能看到车里的他的一举一动。
几分钟后，楼道里传来了下楼的脚步声，他下车在一边等候着，却看见和裴佳宁一起下楼的还有她的姐姐。
叶明哲尴尬地杵在原地，像个机械般朝着二人挥了挥手。
好在裴佳宁的姐姐并没有走过来，只是在几步外的单元楼门口打量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却让叶明哲有些胆战心惊，他只得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
“小哲你带着佳宁去忙你们的吧，有空来家里吃饭。”姐姐笑着说道。
听到这句话的叶明哲如同听到了赦令，落荒而逃，跟在裴佳宁身后上了车。
“出息，不就是之前把你撵出来了么，至于这么害怕？”坐在副驾的裴佳宁看出了叶明哲的惊魂未定，一边玩着手机一边轻松地调笑道。
叶明哲面皮抖了抖，这才发现裴佳宁今天的细心打扮，一如既往的美，淡淡的香水味从咫尺距离飘进了他的鼻子里，很好闻。
他对香水没研究，也不懂，但只觉得心中一阵悸动。
他下意识的抽动鼻翼，多闻了几下，但随即目光下垂就看到了那条当年自己为她亲手戴上的项链，正静静贴在那白皙好看的锁骨中间，不由得心中一阵恍惚，当下黯然。
他默默发动车子，将车开出了小区。
“这项链……”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开口，可他说完就后悔了，两人之间绕不过去的是长达七年的鸿沟，以前的事越少提起越好，人应该往前走，而不是对过往耿耿于怀。
他如是告诉自己。
可他自己才是走不出来的那个人吧，在自己最不堪的时候遇到了最想爱的人，所以才想要拼命的抓住不放手。
裴佳宁将拿着手机的手搁在腿上，“我一直都保存着呢，你看看是不是还跟新的一样？”说着她坐起身来，将上半身凑到叶明哲身边，仰起白皙的脖颈，挺了挺胸部，撑在扶手的左臂压出一丘浑圆的轮廓。
“就是七年前，链身断过一次，为此我难过了好久，后来好不容易才找到售后给我换了一条新的。”
“又哭了吧？”叶明哲转过头，咽了一口口水，决定专心开车。
“是吖是吖，你总是知道的，我就是一个爱哭的女人。”裴佳宁用她那一双能让人沉溺其中的眼眸看着叶明哲。
当初自己就是这么沦陷的吧，叶明哲苦笑摇头，决定将车内渐渐升起的暧昧气氛赶出去。
“你们公司那边对办公地点有什么要求？”叶明哲换了个话题问道。
裴佳宁有些泄气地将上半身收了回去，眼眸低垂，“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就是需要环境差不多点，交通方便员工上下班，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停车场，这样客户才会有来公司洽谈业务的想法。”
叶明哲点点头，这和他想的差不多，开公司和开门店不一样，门店是哪里人流量大在哪开，而公司则没那么多限制，主打一个方便。
他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出手机解锁，并将它递给了裴佳宁，“你看看这三个地方，应该都符合你们公司的要求，创业大厦和新雕大厦靠近城边，但房租便宜，停车位随时都有；信合大厦虽然在市中心繁华地段，所有本市的客户在十分钟内都能到达，但相对房租要比另外两处高出不少。对了，你们这边分公司计划员工数量是多少，分几个部门？”
裴佳宁拿着手机仔细看着上面的介绍和图片，“分公司这边没有准备弄多大，就是个小微的标准，目前就财务、人事、业务、施工项目这几个部门。”
“也就是说按你们这行业来说，规模在50人以下，那新雕大厦就不用去看了，它那是大通间，还需要你们自己装修做隔断，这成本也不低，而那两个地方都是一个个单间，你们租下来后只需要在走廊里装一个电子门，简单装修后挂牌就能直接营业。”
裴佳宁闻言抬起头来，眼中神采涟涟，“果然找你帮我是最对的选择，你以前做过上市公司的行政中层，有没有兴趣来我公司帮我？”
叶明哲瞥了他一眼，“怎么，想让我这匹野马套上缰绳去看你裴总的眼色？”
裴佳宁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丝毫不恼，反倒是伸出手抓住了他的右臂摇晃着撒娇道：“来嘛，我看你的眼色还不行么，除了财务还有项目上的事，其它的你都可以说了算，我相信你的能力。”
“我要是真有能力也不会在公司被踢出局了，论人情世故我不如你，所以啊，你好好干，我就不去动摇你在公司的地位了。”叶明哲抽出胳膊无奈道。
“你是说你之前待的那家上市公司？我听安子提起过，但具体情况他说的也不是很详细，你到底是什么原因没干了，据说那公司是业内有名的待遇不错呢。”
“简单来说就是里面成分太复杂，两大股东争权夺利，都想在公司里占有更大的话语权，而我这不上不下的行政经理又监管人事所在的位置就十分尴尬了，对老二来说我这个位置至关重要，巴不得换成自己人，但我恰恰又看明白了局势却不站队，所以被当成钉子暗中下绊子、穿小鞋、泼脏水的事没给我少搞，老大又装作看不见，作壁上观，我这人做事没什么问题，但要是玩这些脏心思我真是谁也搞不过。”
“那你可是真惨，历史上为国为民的能臣干吏没几个有好下场的，反倒是那些谄臣左右逢源，这么多年了，你那不偏私不阿谀的性格还是一点都没变。”裴佳宁嗔道。
“已经好很多了好嘛，很多时候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谁也架不住这种咄咄逼人，置人于死地的玩法，我这不就金盆洗手，闲云野鹤了？江湖太脏，谁爱玩谁玩去吧。”叶明哲打了个弯，将车开进信合大厦的停车场。
叶明哲挂掉和管理人员沟通的电话，两人朝着电梯间走去。
“都说能活着隐退江湖的才是高手，所以叶大侠就没想过东山再起，助臣妾一臂之力？”裴佳宁俏皮一笑，顺着话题再次劝说。
“庙堂太高，步步惊心，江湖太险，杀人不见血。你就不盼我点好，非要把我拖到那火架子上烤起？”
电梯门打开，两人走了进去，叶明哲按了下八楼的按键，电梯门缓缓关上，开始上升。
“你就没想过要往更高更远的地方发展？至少到了那个位置你能获得的也更多。”裴佳宁靠在电梯内的轿厢上，没好气地说道。
“我这人没那么大的野心，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我不想跪着去挣那份钱，闲云野鹤没什么不好，至少我现在不愁吃不愁穿，来去自由。”
“就像当初你为了我那样，为了和我结婚，被人骗去了传销窝？”裴佳宁步步逼近，紧盯着叶明哲的美眸里闪着泪花。
叶明哲猝不及防，下意识想要后退，后背却撞在了冰冷的轿厢上，心头却仿佛有千万把钝刀在狠狠的剌着。
他伸出手想要抹去她眼角的泪，就如同过去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可才伸至半空，就再也无法前进一步，只能无力地垂了下来。
他此刻有种无比想要抽烟的欲望，可才把烟塞进嘴里就想起这是在电梯内，只得把烟又取了出来狠狠揉成一团扔到了角落里，声音嘶哑低沉，“是安子告诉你的吧。”
就在此刻电梯门打开，八楼到了。
裴佳宁轻轻擦了一下眼角，轻声道：“随你吧，反正我话说到了，你要是想来我随时欢迎。”
说罢她便率先走出了电梯，朝着早已在两人上楼之前就在这等候的管理人员走去。
全程两人都沉默无语，只有管理人员在那介绍着这一层每间办公室的情况。
在简单的问过租金和拍照后，两人回到了车里。
七月初的天气依旧燥热无比，叶明哲降下车窗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怔怔望着窗外的人来人往，似乎是无法忍受炎热，亦或者车内的沉闷气氛。
他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告诉裴佳宁他去买水。
商店离车不远，叶明哲从冰柜里拿出两瓶矿泉水，想了想又从货架上拿了一瓶常温的，临付钱的时候他朝着车子那边望了一眼，只见裴佳宁争一个人在副驾上悄悄抹着眼泪，随后给自己点上了一支女式香烟。
他恍惚觉得一切都变了，但似乎一切又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