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现世里的接引之门
叶明哲挂了电话，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对面的徐艳红亡魂松了一口气。
她憎恶的仅仅是自己那段不堪的过往，跟这个孩子并无太大关系。
“你进去看过孩子的情况吗？”叶明哲问它。
徐艳红的亡魂点点头，有些着急，“看过几次，孩子还睡着，但不知道是不是药喂的有些多了，一直没醒，我现在这个状态也没法去确认。”
“所以，你在楼道徘徊不去是为了等你老公回来？”
“嗯，我想确认孩子安全后看两人一眼就离开。”徐艳红亡魂倒也坦率，有问必答。
这倒是和叶明哲猜想的情况差不多，徐艳红的亡魂遇见他完全就是个巧合。
叶明哲在心中叹息，徐艳红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什么都考虑过了，唯独没有去考虑那个最爱她的人的感受。
不过木已成舟，人都已经死了，这些事情更无从计较，当然这也不是叶明哲一个外人该管的事。
当下他只想尽快顺利地让徐艳红的亡魂去到它该去的地方。
陈警官那边这回用的时间比较长，他们先是去了徐艳红常去的地方，多番打听询问后都没有人在今天看到过她。
这让经验丰富的陈警官感觉到那么一丝不对劲，如果按照小叶的说法，徐艳红应该是后半夜又出来了，那个时间点上能去的无非就是酒吧、棋牌室、KtV、网吧或者宾馆。
如果说徐艳红没有去她常去的棋牌室和酒吧，而是去了网吧宾馆KtV这样的地方，不是说完全没有可能，但那样他们的工作量可就大了，要回所里申请调取从小区开始的所有监控画面，这样会浪费大量的时间在上面，并不符合他们的初衷。
毕竟这不是一个人口失踪案件，他们也仅仅是想找到人去家里看看孩子的情况。
于是陈警官果断带人来到叶明哲的小区，敲响了叶明哲的家门。
叶明哲打开房门，探出半个身子，见到是陈警官他知道这件事很快就能解决了。
“你确定徐艳红在后半夜再次出门一直没回来，并且放婴儿一个人在家？”陈警官表情严肃地问他，身旁的警员胸口上的执法记录仪正亮着红灯。
叶明哲硬着头皮点点头，当下也只能让陈警官他们把门打开将婴儿送去医院，至于后面他的谎言被拆穿那是肯定的，这一点小区的监控就能证实。
说不得还要将自己的传度证拿出来才能敷衍过去。
陈警官当下也不犹豫，喊来一同前来的开锁公司人员将门打开。
叶明哲和开锁人员被拦在门外，毕竟不是公职人员，随意进入他人房间这种事还是涉及到个人隐私的，而一直站在叶明哲身边的徐艳红亡魂却是一脸无所谓地跟了进去。
几人先是找到了卧室里的沉睡的婴儿，徐艳红的亡魂面色复杂的站在一旁。
“陈队，有发现，你来看一下！”
进入卫生间查探情况的警员发现了穿戴整齐躺在浴缸里徐艳红的尸体，浴缸里的水早已冰凉，尸体的下半身旁边沉淀着一层猩红的固体。
陈警官看了一眼徐艳红左手手腕上的伤口和落在地上的水果刀。
随后他就在卫生间位置显眼的矮凳上发现了那封遗书。
“初步判断为自杀，你立刻联系刑警队和法医，整间屋子里所有物品都不要动，保护好现场。”
“小刘你现在就把婴儿送去医院，速度快点。”
陈警官十分镇定地安排着工作，两名警员迅速分工执行命令。
徐艳红的亡魂跟着那名抱着婴儿叫小刘的警员走了出来，停在叶明哲身旁面带犹豫，叶明哲微微偏头示意它想跟就跟着去。
到此整件事就和叶明哲没有什么关系了，至于后面的事他相信徐艳红自己能处理好。
叶明哲吐出胸中一口郁气，准备回到家中。
没想到却被陈警官喊住。
叶明哲苦笑，果然还是跑不掉。
他将陈警官请进家里，倒上水，递上一支烟，主动从衣兜里掏出放在空间包裹的传度证。
陈警官接过一看，表情很是精彩，真家伙，上面还有着道教协会的钢印和编号。
墨市没有宫观寺庙，陈警官这也是第一次在这遇见道士。
“所以你还是一位民间高人？”陈警官半开着玩笑将传度证还给叶明哲，熟练的点燃嘴上叼着的香烟，眼神里充满着审视。
“陈警官就别拿我开玩笑了，什么高人不高人的。我也就是一个普通人，也要吃喝拉撒睡，就是能察觉到一些比较特殊的东西，比如阴气。”叶明哲信誓旦旦地说道。
身为坚定的唯物主义人民警察，自然不会相信这些封建主义迷信思想，但道教所谓的‘法不轻传，道不贱卖。’他还是有所耳闻的，道家做法驱魔这些很少有人见过，更无从证实其真伪。
“那你就仔细说说看，你是怎么发现的。”陈警官将注意力不再放在这些毫无科学依据的东西身上，转而盘问起叶明哲，带有一些审讯意味在里面。
这还真是引火烧身，就知道这件事没有这么容易过去，叶明哲心里暗想着。
“陈警官，很抱歉对你说了谎，其实徐艳红半夜有没有再出去我并不知道，这点你们如果调取监控记录应该就能发现。”
说到这叶明哲顿了顿，仿佛在组织着语言。
“这样吧，我就把我怎么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开始说起吧。”
陈警官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今天下午我送学员回家后，就回到了小区，在楼道就发现了异常，隔壁屋里给我的感觉不太对，就好像普通人站在太平间的感觉，阴冷刺骨，但又没那么强烈。要知道正常人家里的感觉一般都会让人感觉到温暖祥和，那就是证明有阳气的存在。”
“只有人死去后生机散尽或者出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时候才会有这种变化。但我又不能直接在电话里跟你说我觉得有人死了，说出来这谁都不信，你们更不会来。”
叶明哲这一番话倒也不属于乱说，他记得在某本书里看到过这种说法，但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是哪本书，不过拿来借用掩饰一下倒也不错。
当然，陈警官还是本能的不太相信，这是在糊弄鬼呢，但事实上人家叶明哲就是发现了异常才报的警，还能证实自己道士的身份。
而初步判断死者属于自杀，现场还留有遗书，至于遗书的真伪，那需要等刑警队的技术人员验证过笔迹后才能确定。
“那昨晚你回家后有没有发现隔壁有什么异常？”陈警官继续追问。
叶明哲心想就算有异常他也不知道啊，昨晚回来睡着后就被系统带去了凶铃世界，上午了魂才回来。
叶明哲摇摇头，“昨晚你们走后，因为太热我又下楼去小区溜达了一会，还跟保安大爷闲聊了几句才回来睡觉，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确实不知道。”
陈警官点点头，现在还不确定死者的死亡时间，再问下去也没什么线索，还是等刑警队那边来人后有结果了再说吧。
“小叶你这边最近别离开墨市，有什么情况还可能需要你配合询问。”陈警官嘱咐两句，也不多待便离开了。
叶明哲见陈警官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在凶铃世界都是他和阿静健次审问别人，被人审问的感觉还真是压力不小。
他担心的不是这案子跟他扯上什么关系，而是陈警官实在是经验老道，三言两语都问在事情关键之处，如果不谨慎应对，很难不露出马脚被他发现自己的那些小秘密。
但这一关应该是过去了，只要后面能证实徐艳红是自杀，就算再多的怀疑也跟他没什么关系。
于是叶明哲不再多想此事，打开手机浏览着他木艺雕刻小店的订单。
一个小松鼠，一个女朋友的小比例等身雕像，对方还发来了照片，叶明哲会心一笑，整的还挺浪漫的。
他抬起头怔怔看着工作台上摆放着的那十来个个女性雕像，大大小小神态各异，可全都是一个人的。
隔壁警察来了好几拨，进进出出动静不小，惊动了整个小区的住户，他们围在单元门口议论纷纷。
有人说楼上聚众赌博被抓了，也有人说某某某家的小子不学好犯事了，还有更离谱的说是某某某偷汉子被老公发现上菜刀砍人了。
真等到警务人员将徐艳红尸体放进裹尸袋抬出去的时候，一个二个又都闭了嘴。
平常人一辈子哪能见过几次这种阵仗，都被震的不轻。
而这过程中，徐艳红的老公终于也从外地赶了回来，抱着裹尸袋哀嚎痛哭，警务人员将那封已经经过字迹鉴定的遗书交给了他。
叶明哲的房门再次被敲响，叶明哲放下手中几近雕完的松鼠木雕，用抹布擦去手上的木屑，这才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人一鬼。
“我有个疑问想问你，你是下午回来的时候发现的阴气，那你能根据阴气判断出一个人大概的死亡时间吗？”陈警官开门见山问道。
嗯，这很陈警官，大概是他知道了徐艳红的死亡时间特意来问的吧。不过也正常，按照徐艳红亡魂的说法，她是将近凌晨自杀的，叶明哲如果真能感觉到阴气，应该是在早上就察觉到异常选择报警，而不是之前。
看来陈警官到现在还觉得自己说的话中有问题，叶明哲心想。
“她家阴气产生的来源就是我说的生机散尽，而生机散尽并不是瞬间的，只是一个过程，简单来说就是她体内所有的细胞都失去了活性，这个过程大概需要8小时以上吧，出现以后会保持不短的时间，并没有法医学里根据体征判断死亡时间来得准确。”
叶明哲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阴气的说法和生机散尽还有源可查，但具体形成过程和时间就是他杜撰的了。
“行了，我知道了，这案子就是个简单的自杀案件，你忙你的，我就不打扰了。对了，你以后该干嘛干嘛吧，去外地也没事。”说完这话徐警官便跟叶明哲告辞，跟着警队所有人一起收队离开
叶明哲明白，他把阴气的说法彻底给圆上了，陈警官也打消了怀疑。
接下来他把一直老老实实站在陈警官身后等待两人谈话结束的徐艳红亡魂再次请进家里。
“孩子没事了？”叶明哲问道。
徐艳红点点头，“已经没事了，轻微的药物中毒，输液后已经醒来了。我是来谢谢你的，谢谢叶道长不计前嫌帮我。”
叶明哲叹了一口气，“你老公也见到了？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话让我带给他。”
听到叶明哲提起它老公，徐艳红的亡魂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良久才缓缓说道，“见到了，就在楼下，该说的我都留在遗书里了，我现在只想忘了这一切，下辈子做个干干净净的人。”
徐艳红亡魂说罢，叶明哲眼前便是一黑，一个庞大的建筑物突然出现在徐艳红亡魂的身后。
那是一道本体不知多大的石门，叶明哲能看到的也仅仅只是两扇门扉的下半部分和石门上古朴复杂繁琐的各类花纹图案。
门缝里吹出荒古凄凉的风，黑色粘稠的雾气从中逸散出来。
这就是现世的接引之门？叶明哲整个人呆住了，那他在凶铃世界看到的算什么，丐版简配？
这可怪不得叶明哲大惊小怪，这场景对于他的冲击力完全不亚于吴邪和胖子第一次在云顶天宫尽头见到青铜门时的震惊。
就在叶明哲震惊之时，石门无声打开了一条只够常人进入的门缝，一阵令人窒息寒冷的劲风迎面扑来，冷得叶明哲上下牙直打架。
而门前的徐艳红亡魂却毫无反应，这寒风只针对有肉体的凡人？
叶明哲恍然大悟，怪不得活人去不了阴曹地府，光是门外这一道风就没有几人能够承受得了，更别说还要经过鬼门关、彼岸花、黄泉路、奈何桥、望乡台、三生石、忘川河这些凶险的地方。
徐艳红的亡魂朝着叶明哲鞠了一躬，“还请道长日后多多保重。”
看着她走进石门，门扉合拢后石门消失不见，叶明哲这才得以缓过来，冷，刚才真他娘的冷。
【叮，检测到契约者完成亡魂接引，功德值+1，当前功德值16。】
系统的提示音在叶明哲脑海中响起。
叶明哲撇撇嘴，才1点功德值，想要把凶铃世界当成自家后花园的路还很漫长。
想到刚进石门离开的徐艳红，叶明哲觉得它要想忘记一切去投胎估计不会那么顺利，黄泉路上众多孤魂野鬼全是阳寿未尽意外死亡的，只有阳寿到了才能过了奈何桥去喝那孟婆汤。
叶明哲不知道自杀而死算不算意外死亡的一种，如果算，那徐艳红还要等个几十年才能去投胎转世，所以到底是活着内心备受折磨好还是去黄泉路上当个孤魂野鬼继续折磨，这个咱也没去过，还真不好说啊。
叶明哲拿起之前雕的差不多的松鼠木雕，小心地打磨去边角尖锐部分，然后用不同目的砂纸抛光，最后才用丙烯颜料上色。
他的动作很快很熟练，没多久一个栩栩如生，可爱灵动的小松鼠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叶明哲满意地将它放在工作台上，等颜料凝固以后就可以邮寄给买家了。
他摸了摸有些发瘪的肚皮，准备去小区门口随便吃点东西填一下，一个人生活，实在是懒得做饭，太难搞了。
一份炒面，一个肉夹馍让叶明哲简单的对付了一顿，可能是体质变好的原因，他的胃口也变大了，以往他只需要一份炒面就能吃饱。
叶明哲看着人满为患的餐馆，顾客中有下班的职员，有带着孩子的母亲，也有来不及换衣服的工人，这一切祥和美好，充满生活气息，可每个人背后都会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