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寒听着阿九柔软温和的话语，心里涌起难以言说的柔情和愧疚。
其实对于未来的科举考试，她对自己是十分有信心的。
她从小过目不忘，博闻强识，文化底蕴十分深厚，在现代的时候成绩优异，对史学研究相当感兴趣，凭借自己深厚的知识储备和灵巧的思维技巧取得了非常不错的科研学术成果。
前些日子抄书的过程中她对接下来的乡试、院试有了进一步深入的了解，策论、文章对她而言都不是难事，只有一些基础知识需要重新学习理解、记忆背诵，不过她本身理解能力就十分出众，这些对她都是小菜一碟。
更何况在现代的时候她作为历史博士对古代的科举制也颇有研究。
当初为了她的课题论文，她花了足足两年的功夫研究科举制，对于不同考试的文章策论钻研许久，仔细研读了不少状元探花的好文章，也颇有一些心得，从立意、破题到结题，就算不自己写，她脑子里就有很多现成的妙笔生花、十分精妙的好文章。
了解了这个朝代的考试规则之后，她发现这个朝代的科举考试和自己在现代研究的那些并无什么太大的差别，因此心中颇有信心。
在知识洪流翻涌的现代，获取知识可比古代要容易太多。
这个朝代的科举之所以难，其实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知识垄断。知识大多垄断在学阀和权贵的手里，造成了“寒门难出贵子”，而且和读书相关的笔墨纸砚都十分贵价，也无形中提高了获取知识的渠道成本。
在现代知识洪流中徜徉多年的白寒接触了这个时代无法想象耳朵丰富的学习资源，如今回到这知识尚且贫瘠的古代，颇有一种大学生做小学生题目的感觉。
简而言之，就是科举对她来说，太小儿科了。
所以她并没有去书院的打算，就算不去书院，凭借她自身的知识储备，只需要把这个朝代的基础三书六艺搞清楚，就能过五关斩六将直通殿试了。
但这些她从未对阿九提过，她以为自己给阿九吃好喝好穿好住好，就能给阿九足够的安全感。
以后等她红袍紫绶加身，就给阿九挣个诰命回来，将所有的尊荣富贵全都送给阿九。
可她没想到阿九从始至终都没想站在她的身后只承受她的庇护，阿九会替她担忧，为生计发愁，会像个屯屯鼠一样为她未来的科举考试攒很多很多的银子，会惦记着想让她去书院，担心她不能和别人一样在书院接受更好的教育。
“阿九，阿九，我的好阿九，你不必为我如此操心的，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阿九也会永远都陪在妻主身边的，阿九会努力照顾好妻主的。”
阿九回握住了白寒纤巧细腻的手掌，“阿九好爱你，阿九要一直一直和妻主在一起...”，就算妻主不要我了，我也会一直跟着妻主的。
“摆摊的事就当给你找个消遣，我前些日子在书肆抄书的时候，发现这里的画本子写的都很一般，我打算着趁着闲暇时候写写画本子，也能赚一笔进项。”
“钱的事情你少操心，我不需要去书院学习的，你还不相信你家妻主嘛？”
“我这么风流倜傥，学富五车的妻主，离开了我，你打着灯笼也难找喽。”
“如今你有了身孕，一切都以你自己的身子为重，你若是真想出去锻炼锻炼，就当闹着玩儿，不要太过操心，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儿，岂不是舍本逐末了，阿九是我的心头肉，可要心疼死我了。”
白寒絮絮叨叨地嘱咐着，困意有点上头，声音越来越含糊不清，阿九乖巧地蹭着她，心里柔软地化成了水，“妻主...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自然是因为喜欢你。”白寒声音越发困倦，说话越发不过脑子，
“你帅气，坚强，体贴，我上哪找这么好的老公，我单身了快三十年，没等到国家给我分配对象，没想到一朝穿越，倒是直接得了这么大的老公，真是天上掉馅饼啊...”
阿九惊得不敢说话，白寒迷迷糊糊间说出了她不同寻常的来历，不过，穿越是什么意思？老公是什么意思？对象是什么？
不过他模模糊糊地猜出来大概意思，妻主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是穿越过来的，而且妻主从前没有婚配过，自己是妻主的第一个男人。
这个事实让他又惊又喜。
喜得是妻主只有自己，也只爱自己。
惊得是自己在妻主穿越来之前就已经失身给原本得那个人渣，自己，已经不干净了...
冰火两重天的思绪让阿九又绝望又沉沦。
虽然与新妻主第一次敦伦的时候妻主已经明确知道自己并不是完璧之身，也没有介意，可是他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妻主这么好，他甚至连干干净净完完整整的自己都没能给她。
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给不了妻主。
现在还以残花败柳之身给妻主孕育子嗣，真是该死的不配。
大滴大滴的泪珠抑制不住地滚落，阿九死死地咬住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白寒均匀温软的呼吸声就在耳畔，呼出的温柔的气息让阿九心安又心虚，窃喜又自卑。
他真是一个卑劣的人，哪怕明确地知道自己不配，依旧贪恋着这抹温柔，想贪心地留在她身边，为她生儿育女，为她操持家业，霸占她，让她的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阿九小心翼翼地将白寒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因情绪过大而隐隐绞痛的小腹平息了下来，他轻轻地贴紧白寒，柔顺又怯懦，恭敬又自卑，就这样下去吧，不管未来会怎么样，至少现在，他是完完全全地拥有妻主的。
他独享了妻主的爱。
哪怕这爱是他这样卑劣的小偷偷来的。
哪怕这爱是妻主心软大度地施舍给他的。
哪怕这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是砒霜外的糖衣，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平静，不管是什么，他都欣然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