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瑶看着张煜的眼神，有些疑惑，有些不解。
但张煜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仰着头到处张望。片刻后，他惊喜地指向半空，兴奋道：
“来了！”
余子瑶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发现。紧接着，她的眼中开始出现些微白色的小光点。这些小光点在漆黑的夜空中显得很耀眼，在夜风的吹拂下，左摇右摆地缓缓降落。
随着时间的推移，空中出现的小光点越来越多，像是无数的星光坠落在她好看的眼眸里。她惊讶地捂住小嘴，看着半空中飘下的这些白色精灵，脸上的惊喜清晰可见。
很快无数光点开始密集起来，并且组成了一片雨幕一般的景象呈现在余子瑶面前。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接，白色的小光点落在手心有些凉丝丝的，触到她的皮肤后顷刻间化成了水。
她转过头，激动地抓着手，连声音都有些颤抖：“是雪！下雪了！”
对的，是雪。张煜所在的小县城处于最南方，虽然冬天的最低气温也曾出现过0度，但在他们这里，下雪其实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或者说，整个粤省能出现雪景的地方都寥寥无几。
他们这些南方的孩子可能终其一生都只能在电视或网络上感受到下雪这一气候，因此对他们来说对雪景的向往可以说是无比殷切的。哪怕再过十几二十年，南方人对雪的向往也从未改变过，区别只是那时候人们经济条件好了，交通也方便了，更容易满足自己儿时的梦想。
而此刻，就在临近春节的冬夜里，在余子瑶的面前，张煜为她下了一场独特且绚烂的雪。
说它独特，是因为这片雪只下在这栋教学区前的空地上，而且尽管它下得越来越猛烈，但草地上始终不曾见到积雪的现象，反而一接触到地上就立马融化成水；说它绚烂，是因为如果集中精神去观察，就会发现每一片雪的形状都是规则的六边形，仿佛复制粘贴出来的一样。
张煜也托着腮，看着这片洁白无瑕的雪景，喃喃自语道：“对啊，是雪。”
右边体育仓房的天台上，何琳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正在操控着一台造型奇特的机器。仔细一看，那机器前端的口子正向着斜上方不停喷发着白色的冰屑。这些冰屑上升到一定的高度后，又开始缓缓降落，刚好落在了侧前方张煜和余子瑶那栋教学楼前的空地上。
“快把冰片拿来，这一片快没了。”
另一边的张纪凯同样裹着厚厚的军大衣，袖子被撸了起来，他的面前放着一个水桶，里面放满了切割成薄片的冰块，而他的双手已经冻得通红。
“唉……来了来了。”他欲哭无泪，但还是把手伸进冰桶里又捞了一片冰出来，放在机器另一端的卡槽上。
“原来雪可以这么造出来啊，这么看也没什么嘛。”何琳嘟囔了一句，从一开始见到雪的激动，到现在已经开始觉得无趣了。
“你在这里看肯定觉得没什么啊，”张纪凯笑着说：“要是你在子瑶那个位置看，那肯定很美。”
何琳想象了一下，算是默认了张纪凯的话。
“张煜这家伙，总是能想些花招讨女孩子欢心。”
“要不怎么说他脑子好呢。”张纪凯笑得真诚，“有那个脑子还得有那个心思，不然他那么讨女孩子喜欢呢。”
何琳有些不服气，但还是没有出言反对。两次生日她都是在场的，每次都是他提前筹备了好几天，就这份耐心已经爆杀很多只会开空头支票的男生了。
她看了看操场的方向，自顾自道：“操场那边，应该也要开始了吧。”
余子瑶像个小孩一样，在浓密的雪中来回转动，时而接几片雪花，时而去踩地上的水洼，丝毫不在意被打湿的头发的衣服。她只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激动和澎湃，尽管这场雪只下了不到十个平方的范围，但仍是她见过的最美的景色了。
张煜难得和余子瑶独处的时候点燃了烟，虽然余子瑶从来不介意。但今晚的风有些大，他在台阶上离着余子瑶还有一段距离，倒也不担心她会吸到二手烟。
一个沉稳的笑着，默默抽烟；一个欢快的旋转跳跃，满脸兴奋，周围静谧无声，只有一对年轻的男女在倾泻着内心汹涌的感情。
渐渐的，天上飘着的雪花逐渐减少，玩累了的余子瑶走了回来，张煜一把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的怀里。
刚刚拿来当垫子的薄毯，现在转身一变成为了擦水渍的毛巾。
骤然进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余子瑶情不自禁地打了个舒服的冷颤，口中却说：“我身上凉。”
“没关系的，”张煜细心地为她擦着头发上的水珠，语气无比温柔：“我不怕冷。”
余子瑶坐在他腿上，半靠着他的胸膛，看着降落的雪花越来越少，眼中满是不舍。
这样浪漫的场景，极有可能一生就只有一次了。即便以余子瑶淡泊的性子，也不免有些遗憾。就在她还没来得及伤感，一声熟悉的“咻——砰”又吸引了她的目光。
操场的方向，一朵比去年更加绚丽，更加灿烂的烟花在半空中炸开，鲜艳夺目的色彩映在余子瑶的脸上，美得无与伦比。
“去年有的，今年怎么能没有呢？”
张煜充满魔性的低沉嗓音在余子瑶耳边响起，像魔鬼一般的呓语拉着余子瑶的理智滑向深渊。
“我最爱的媳妇，你又长大一岁了。”
余子瑶猛地坐起身，面向张煜转了个方向，双腿一张变成跨坐在张煜的身上。
她穿着粗气，脸色红得像是要滴血，偏偏眼神清亮，里面倒映的是张煜的脸庞。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来，气血上涌的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胸口有一种汹涌的欲望迫不及待地需要宣泄出来。
她双手撑在张煜的肩膀上，语气从未有过的柔媚：
“夫君，我爱你。”
“砰”地一声炸响，空中的烟花和张煜的脑海一并炸开，他眼眶收缩，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余子瑶已经俯下身子朝他的嘴巴凑了过来。
双唇刚一触碰，余子瑶的小舌头就毫不迟疑地侵入张煜的口腔。他们接吻次数很多，舌吻的次数也不在少数，但几乎都是张煜在主动引导，余子瑶总是会害羞且有所抗拒地被迫接受。而这一次，受了刺激的余子瑶疯狂地宣泄着自己的感情，尽管有些生疏，但她就像一个悍不畏死的战士一样，拼命地倾注着自己的所有。
张煜从一开始的惊愕中回过神来，在丧失理智之前，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日啊，怎么感觉我是被上的那个。”
一对在宿舍楼前忘情拥吻的男女，他们的背后不断升起一个一个色彩斑斓的烟花，炸开后又快速地消散在夜空中，这幅景色一如去年那般，美轮美奂。
操场上，把自己包裹得像个肉包子的余震不停地来回跑动，去点那一个个的烟花爆竹。因为运动量大，在这个寒冷的冬夜他居然热出了一头的汗。好不容易又点着了一个连发式的烟花筒，他蹲下来喘了口气，眼光余角瞟到了面无表情的女儿。
他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试探地道：“咪咪，要不咱们算了吧。”
他也算是看出来了，张煜对这个叫余子瑶的女生明显和其他人是有区别的，即便是徐海东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干女儿陈蕊，估摸着也不可能有一样的待遇。
要知道他那干儿女都倒贴成啥样了，按徐海东的说法，约摸也就拿下了张煜两成，这还是听说张煜最开始喜欢的人是她才有的效果，更别说自己这个张煜一开始就没什么兴趣的女儿。
估计对张煜来说，除了爹妈之外这个世界上也就余子瑶在他心里有足够的份量了。
他实在是不忍心看女儿这样执迷不悟下去，这才带着她来看这场热闹，要是她能认清张煜对余子瑶的感情，从此断了这个心思，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余晓念脸上无悲无喜，也不知道一个十五岁的女生是怎么变得这么善于隐藏心事的。她哼了一声：
“我已经有策略了，张煜哥哥必定是我的。”
余震差点一个后脑着地，他结结巴巴地问道：“咪咪，你想干什么？”
“爹，你别管。”她挥舞着小拳头：“我这一招连张煜哥哥也防备不了，不成功，便成仁。”
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脸上还有些红晕，余震一下子就想到不好的地方去了。
凌乱的床铺、裹着被子掉眼泪的女儿、床边浑身赤裸抽着烟的张煜以及随地乱丢的衣衫，余震当时血压就上来，他怒吼一声：“我行！我不允许！”
余晓念好奇地看着他：“为什么不允许？我先和张煜哥哥的妈妈打好关系，只要他妈妈承认我，他还能拒绝他妈妈吗？”
“哦、哦，你说这个啊，哦这个……”余震擦了擦额头上流下来的汗，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妈的，我到底在想什么，咪咪她过了年才十六岁啊！
“那不然呢？”余晓念歪着头，奇怪地看着老爹：“爸，你想哪去了。”
“没，没事。这法子挺好，你试试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