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做一面平安鼓……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安静了下来。
他们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复杂。
村长重新卷了烟叶塞进烟斗里点燃，微微眯了眯眼，嗓音又沉又哑，宛如枯木拉朽一般：“不过你们都应该知道，那平安鼓不是那么好做的。”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众人沉默。
尤其是家里有女娃的村民更是低下了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那平安鼓须得用纯净少女的血肉制成，咱们村子里符合条件的，也不多。”
村长半眯着眼，拉长话音：“你们各家商量下，究竟选谁出来。”
见没人回应，村长低叹一声，话音中染上无奈：
“放心吧，不会让你们家里白白出一个姑娘的，村子里所有人都会感激你们，并且还有一大笔钱。”
一听有钱拿，郑意的父亲郑山立刻抬起头来。
他眼中闪烁着贪婪：“我家那丫头怎么样？”
他一直都不喜欢郑意，认为生了个赔钱货，本想着再养两年就卖出去给别人当媳妇。
但现在有了另一个好机会，不仅能赚一大笔钱，还能摆脱这么个赔钱货，这可是极为划算的买卖！
“郑意？”
村长丝毫不意外郑山的话。
这村子也就这么大，家家户户是个什么样，邻里乡亲的自然心有定数。
“俺们家那丫头人还是很不错的，平日里干活也勤快，这邻里乡亲的谁不夸她一句好姑娘？”
郑山生怕被村长拒绝，连忙补充道。
末了，他还不忘叹了口气：“说真的，如果不是村子里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为了大家都能够好好活下去，我也不愿意让自家姑娘受这罪啊！”
他抬手抹了把泪，看上去当真如此难受。
“村子里但凡是上了年纪的人，谁不知道那平安鼓是如何做成的？”
“俺家这可是舍弃了小我，为了大家啊！”
本来还有两家村民有意争取平安鼓的制作，听见郑山这么一说，眼底闪过一抹怜悯和不忍，纷纷闭上了嘴。
村长目光四处扫了扫，见没人再说话，于是点头应下：
“行，那就你们家郑意吧，那丫头我瞧着也不错，想来也是一个做平安鼓的好料子。”
“好嘞！俺这就回去准备！”
郑山脚步轻快地离开了，仿佛方才的痛苦都不曾有过。
村子里的疫病越发严重，村里的老人也走得越来越多，村长等不及到第二天，当晚就去了郑意的家里。
郑意一家得知村长来了，立刻热情招待。
郑意听见了动静本来也想凑凑热闹，却被郑山黑着脸赶了出去：
“滚滚滚，大老爷们儿说事，你个小娘们儿在这里听什么？赶紧滚出去！”
“哦……”
郑意低垂着头，沮丧地离开。
但她心里还是好奇得紧。
平日里村长和他们家也没多少联系啊，今儿这是怎么了？
大晚上还要跑过来一趟？
郑意的心里没由来地想到了破掉的平安鼓，她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自从那天凑热闹看了平安鼓，隐约听见里面有少女的哭声后，郑意就再也没有靠近过村口。
看来大娘说的都是真的，那平安鼓不对劲！
鬼使神差的，郑意偷偷摸摸地留到了窗边蹲下。
土瓦房并不隔音，房间内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村长说：“让郑意那丫头成为新的平安鼓，郑山应该都说了吧？”
紧接着是郑母巴结讨好的声音：“说了说了，都说了！俺们家那是全力支持啊！”
“那就好，不过我还是要再强调一遍，能够做成平安鼓的，那都得是纯洁无瑕的处子，并且心地善良才行，两个条件缺一不可，若是缺了一样，这平安鼓就做不成。”
村长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嗓音越发干哑：“你们家郑意应该没问题吧？”
“这当然没问题了！”
郑山迫不及待地应下。
郑母也立刻帮腔：“是啊，我们家这丫头，不仅人善心眼好，而且可听话了，绝不可能出去和别的男人乱搞的……”
后面的话，郑意有些听不清了。
她的脑子里在疯狂地喧嚷着。
平安鼓……她要被做成平安鼓了？！
难怪大娘说平安鼓不好， 原来是用人做成的？
郑意大口大口呼吸着，她眼神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慌乱和恐惧。
不可能……不可能吧……
她的父母平日里虽然不是很喜欢她，但是也不至于让她死啊！
郑意用力地咬了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她回过神来。
她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但依旧努力爬起来，耳朵紧贴着土墙，生怕听漏了什么。
“这些日子，你们就别让郑意那丫头忙活农活了。”
村长他们似乎已经谈论好了价格，他的声音从郑母和郑山欢喜的笑声中传入郑意的耳朵里：
“平安鼓要用少女的皮做鼓面，其实最好是娇嫩养大的少女，但现在事出从急，次一点那就次点，但最好别再让她受伤了，不然那鼓面可不好做。”
“这样啊……”
一听不能让郑意干活了，郑母有些失落：“那让她挑水做饭没什么问题吧？”
“你是从隔壁村里嫁过来的，不知道平安鼓怎么做的。”
村长的话音罕见地带上怜悯：“这平安鼓要用少女的皮做鼓面，骨头做骨架，最后用大腿骨作为敲击鼓面的鼓槌……那孩子从今往后只能变成平安鼓了，最后这点时日，还是让她好过些吧！”
“可是……”
郑母还想说什么，却被村长严厉打断：“好了！我是村长，你们听我的就行，别让她怀着怨气死，明白么？”
“好好好，我们明白了……”
房间里几人三言两语，加上些许的钱财，就如此轻率地决定了郑意的结局。
郑意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只觉得浑身发冷四肢发麻。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飞快跑向院外！
她不要被做成平安鼓，她不要！
父母不会救她，那现在只有一个人能救她了！
黑夜里郑意心跳如鼓，脚步飞快，甚至不小心摔了好几下。
但她都无暇顾及，冲到一个黑着的院子里，用力地敲着门：“铁军哥！铁军哥你救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