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东西能算得上人类吗？
怎么想也不可能。
何莱还没来得及回答，莱西雅图母体却又率先开口。
“我不是人类，那你呢？何莱先生，你还算是人类吗？”
“我……怎么不是……”
“我说过，你身体里的一部分来自于世界树，那指的可不是你身上的咒文——”
“……”
见何莱低头沉默着，那只眼睛显而易见地流露出了笑意。
“虽然你们人类的确已经将我逼上了绝路，但我绝不会就这么轻易善罢甘休。”
肉壁在蠕动，某种悸动的情绪正涌入何莱的心头。
“繁殖腔室已经被摧毁，但拜人类所赐，我成功分化出了子宫与卵巢，并用以培育的人类精子与我的卵子结合……”
“何莱先生，这一胎我怀了千万年，一名新的母体即将降生！！”
狂喜，作为母亲的柔情，以及对新生儿的期待；何莱感知得一清二楚。
“我虽迟暮，但终有后继，我的女儿，将作为全新全能的莱西雅图母体诞生，她将同时拥有人类与莱西雅图两者种族之间的全部基因优势，你们终将——”
“终将败倒在，我莱西雅图蜂巢母体的脚下！”
“——！！！！”
一股寒流瞬间侵袭何莱的大脑神经。
“何莱先生，一直以来保持格式塔思维的我暂且还还学不会人类的隐瞒与欺诈，所以在这里向你坦白一切，不过我并不惧怕。”
肉腔开始收缩，向着何莱聚拢，一双双如同婴儿小手一般的肉膜凸起，开始试图抓住何莱的双脚。
那只硕大骇人的眼睛正死死地凝视着何莱——
“来吧，决一死战，何莱，在下一个母体诞生前，来杀死我，否则……”
“否则你们人类的新噩梦，就要开始了。”
“！！！”
“哈——！！！”
何莱猛地弹坐起来，豪迈的尖叫把周围的鬼族小孩吓得不轻。
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刚刚那极度掉san，极度精神污染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但更让人在意的是那个母体所说的话。
先不管自己身世如何了，眼下可是有燃眉之急。
那玩意要是真的生出个新母体，那人类就真的玩完了。
他连滚带爬地站起身，一把抓起了一旁勉强能坐起身的仙尊。
“……来不及了，跟我回去……”
“诶？？那孩子们呢？”
“我现在没有时间管他们了，现在没什么灵力，根本带不走他们……”
“汝啊——”
仙尊罕见地眯起来眼睛，不悦之情流露于表面。
“他们还只是孩子，汝一定要想想办法——”
何莱表情愤怒地扭曲了，他猛地转身，直接给了仙尊一巴掌：“你这种伪善者才该死！那你动手之前怎么不想想他们的死活呢？！”
他的气势很足，多多少少将在母体面前积攒的怒火发泄了出来。
周围的鬼族小孩慌乱地挤成一团，噤若寒蝉。
何莱紧绷着脸，拉扯着仙尊朝门外走去。
“把他们留在这，没有维持生理活动的物资，只会让孩子们每天都在折磨之中慢慢死去……汝不如给他们个痛快吧。”
何莱刹住了脚步，转头看向了这群胆战心惊的小家伙们。
仙尊说的在理。
他以前也不是没做过这样类似的事，救出冯猫猫的那天，他就屠了村子，尽管没见到过小孩，但何莱相信绝对会有孩子被波及……
他选择尽量不去想这件事，一而再而三地告诉自己，自己杀的只是一群懦弱贪婪的大人。
但真在一群孩童的注视下动手？
灵力只恢复了一点，但足够灭杀这些手无寸铁的小家伙们了。
何莱举起了战栗的手指，咒文开始在指间汇集。
芷若沉默着，没有给出任何的解决方案。
“……”
“……”
良久的沉默之中，何莱指尖的咒文仍未击发。
与冯猫猫那次不同，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了，他想到了自己的儿子……
面前的这群小家伙之中，不乏有与白泽年纪相仿的婴孩。
本就有沉重的心事如鲠在喉，心境的变化几乎让他崩溃。
嘴角已经被咬出了鲜血。
何莱反复地抬头，低头，再次抬头……他无法直视鬼族孩子们恐惧的眼神。
“操……该死……我的天哪……”
“……”
仙尊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率先弹动了指尖。
咒术瞬间席卷而去，率先何莱发动了进攻。
面前已然被极寒包裹，将孩子们永远凝结在了这一刻，化作了无数栩栩如生的冰雕。
没有痛苦，就好像睡过去了一般。
何莱麻木地垂下了手。
耳边只有仙尊的嘲笑声。
“汝这又何尝不是伪善？记住了，这群孩子的生命，是吾代汝夺去的。”
仙尊平静的声音敲击着他的心弦。
何莱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啪地一声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