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心凌看到夏瑾娴和朱佳佳买了奶茶回来，凑过去道，“呀，你们俩心情可真好，知不知道前面开主席办公会了？”
每周四下午都会开主席办公会，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是夏瑾娴看刘心凌这副模样，问，“是讨论干部工作了？”
刘心凌道，“可不是吗？但是因为鲁主席不在，好像说下周再讨论，周主席大概对初排的名单不满意。”
夏瑾娴想起，前几天夏锦绣从朱文浩办公室出来时候有些得意，可这几天她又特别尖刻，应该是夏锦绣初排了方案，然后被朱文浩毙掉了。
现在，朱文浩修改的方案，又被周政毙掉了。
这么一看，难道是因为科级岗位的提拔？
于是她问刘心凌，“是锦绣没上？”
刘心凌道，“何止啊，好像过几天，傅子博要走，所以周主席说先放一放。”
夏瑾娴挑眉，没想到周政会对傅子博这么不满意。
不过周政这番做法倒是更让她确信，领导做得越大，往往心里计较越多，心眼会越来越小。
周政其实是一个挺要面子的人，自己的秘书私下里去向一位新来的副区长递投名状，实在是打他的脸。
而傅子博这番不忠的行为，也会为他今后的发展平添很多障碍。
其实夏瑾娴也理解的，傅子博在政协时间太长了，年纪也轻，想要快点踏上处级，也是人之常情。
虽然如今许晏清成了常务副区长，傅子博算是押对了宝，但许晏清会为了傅子博去得罪周政吗？
如许晏清这么聪明的人，绝不会做这种蠢事。
何况，以夏瑾娴对许晏清的了解，他未必看得上傅子博。
看来这次，傅子博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周政应该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把傅子博踢出去，顺便警告其他人，不要有太多的心思，自己的前途命运，不是靠自己跑要关系能够解决的，以此来确立他一把手的权威。
夏瑾娴没有继续接口刘心凌的话，刘心凌却故意怂恿道，“反正我也是马上要走的人了，以后科长副科长的位置，怎么也是你跟绣绣竞争，我倒是看好你，不过绣绣背景硬，你知道的。”
夏瑾娴笑了笑，算是回应。
刘心凌做作地拍了拍她道，“你这么有能力，应该去争一争。”
夏瑾娴道，“这种事情，还是由领导来定吧，我就负责把事情做好。”
听她这番官方的套话，刘心凌就不再说了，转身又出去了。
其实政协就这巴掌大一块地方，何必只看着眼前？外面天宽地广，只汲汲于眼前，也太鼠目寸光了吧？
夏瑾娴对刘心凌的做法并不认同，但也不会去争什么对错，三观不同，不能强融。
她收拾了东西，要去考察点打前站。
车开出区政府的时候，看到许晏清上了正门口等着的考斯特。
其实两个人同在一个大楼办公，要相遇，并不难。
然而就是遇不到，倒也难说，是不是缘分真的尽了。
许晏清早就记住了她那辆红色比亚迪唐的车牌，坐在考斯特第一排，不管身后的戴显坤在说什么税收十亿的落地项目。
他此刻只回想起那天冷风里，叶懋琮搭在她身上的手。
这些天他反复在想，为什么她会和叶懋琮在一起。
她不是已经结婚了吗？不是已经有孩子了吗？
为什么会跟叶懋琮？
只是逢场作戏，还是别有隐情？
这个念头反复的折磨他。
他多少次想给她打个电话问她，却明白，自己没有立场。
他一个已婚男人，哪怕正在离婚，到底没有资格去问自己挚爱的前女友，为什么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即使分开这么多年，他都不相信，她会是那种背弃家庭，趋炎附势的女人。
他闭着眼睛，直到戴显坤的絮絮叨叨停止。
摸出了手机，在夏瑾娴的头像上停留了很久，最后敲了一行字上去：
叶的背景很复杂，与他交往，务必留心。
以他们如今这种生疏的关系，说这种话，算是职场大忌。
然而不管他看上去是如何的平静，内心都难以对她这种选择做到无动于衷。
不是因为她放下了过去，而是因为她如今对男欢女爱这么随意的态度，更像是在对当年，他选择自暴自弃的最激烈的报复。
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曾经最爱，如今依然爱着的女人，堕落红尘。
这种痛，锥心刺骨。
车行过他们曾经同居的公寓，许晏清只觉得心头一痛。
手机震动。
夏瑾娴回复了一句话：谢谢许区，我会注意。
夏瑾娴收到许晏清的消息后的周日，东港政协考察团抵沪了。
陪着张蓓，坐着区里的考斯特去机场接机，一路上闲聊时候，张蓓问夏瑾娴，“小夏，女孩子的家庭也很重要，我这边有一个男孩子，你考虑一下吗？”
夏瑾娴还在想许晏清，听了这话，只觉得心里被蜜蜂蛰了一下。
每次说到婚姻的话题，都是她无法与人言说的痛。
好在这种感觉早已经习惯了，她道，“最近有个不错的男士，还在接触。”
张蓓听她这么说，便道，“有在接触就好，如果你考虑的话，这个也可以见一见的。”
夏瑾娴点了点头，张蓓于是也不再提这话题，而是问起了秘书科里的人来。
张蓓问，“锦绣家里好像条件不错吧？”
夏瑾娴如实道，“听说是这样的，我不是很了解。”
张蓓又道，“佳佳现在还是单身？”
夏瑾娴道，“是啊，张主席要是有不错的男生，倒也可以给她介绍呢。”
张蓓点着头，却道，“还是要看是否合适，不过佳佳年纪小，想法可能多一些。”
夏瑾娴于是为朱佳佳澄清道，“她虽然年纪小，但做事情很有章法，心里也挺有主张的。”
张蓓听着，点了点头。
夏瑾娴没有继续说下去。
张蓓这番态度，倒是让夏瑾娴有些吃不准张蓓是否认可朱佳佳，反而张蓓倒是对夏锦绣更感兴趣一些。
这事儿她也只是搁在心里，也没有继续为朱佳佳说话。
接了东港市政协考察团，一路上都是张蓓在陪着对方闲谈，夏瑾娴只是在一旁陪着。
对方政协的秘书长以为夏瑾娴是政协办副主任，还挺殷勤。
夏瑾娴知道这位秘书长大概是误会了，于是拿着这次接待的行程递了过去，然后递了名片。
对方秘书长下车的时候，很自然地改口叫她小夏，她也欣然受之。
张蓓看在眼里，表情是一贯的和煦淡然。
上午的行程是去宾馆办理入住之后，参观三件套，中午就在陆家嘴用工作餐。
周政中午有安排，下午会陪同他们去高科技园区。
上午是夏锦绣跟着周政外出的，夏瑾娴陪着张蓓带着考察团一行到达高科技园区的时候，就见夏锦绣开了家里的奔驰AmG，载着周政和朱文浩二人来了。
对方考察团看到这里政协领导座驾这么高级，其实有些吃惊。
周政面无表情，朱文浩同对方秘书长打了招呼，两边引荐一番，周政就陪着对方主席进去了。
夏瑾娴看夏锦绣洋洋得意，只觉得夏锦绣挺幼稚的。
让自家领导在外人面前被异样的目光看待，却浑然不知。
白天的行程过得很快，夏瑾娴在最后一档行程安排完之后，就同张蓓和对方秘书长打了招呼，提前去招待宴现场准备。
招待宴的地点，安排在了一家不挂牌的四星宾馆里。
当得知夏瑾娴要提前走，夏锦绣那一脸巴不得的样子，让夏瑾娴觉得很无语。
夏瑾娴暗想，晚上可没有夏锦绣的事，估计会由朱文浩私下安排车，陪周政过去。
因为今晚请了叶懋琮来，周政不会安排太大范围，免得不必要的传闻。
周政甚至也没明着告诉她，今晚组织部第一副部长会来，只是说，今晚的活动对方主席请了私人朋友过来。
周政很欣赏夏瑾娴的聪明，别的什么话都没多说，他知道夏瑾娴会办妥帖。
夏瑾娴于是私下里发消息问叶懋琮，晚上是否出席。
叶懋琮回复来了时间和地点，显然他是清楚的，而且明确会出席。
夏瑾娴握着手机，只觉得这个情景似曾相识。
以前每一次，夏瑾娴去接喝了酒的许晏清时，都会提前收到他发来的消息。
那时候两个人多甜蜜啊，热恋时分，彼此情浓到一刻都不想分开。
她有些懊恼地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从那段刻骨铭心的恋爱里走出来？
这不是恋旧，而是在自虐。
叶懋琮在此时发来消息：晚上最想见你。
只此一句，就让夏瑾娴有些情动。
于荒野独行太久，仿若在沙漠重逢绿洲。
她于是回复了一句：我也是。
叶懋琮发来一个抱抱的表情，夏瑾娴也跟着回复了一个抱抱。
两个人刷了半天表情包。
这种行为略有些无聊，但也很解压。
干部监督处的处长进叶懋琮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叶懋琮在笑，显然心情不错。
于是斗着胆子，把最新一批的干部来信处置抽查情况汇总表递过去。
叶懋琮拿了处长递来的情况报告和汇总表，表情就有些严肃。
“F区这个葛东是什么情况？”汇总表显示，葛东举报信有将近50余封，均为查不实。
监督处处长表情有些僵硬，答道，“都是男女关系这种事情，一些利益输送，违规审批从目前纪委和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证据不足。”
叶懋琮倒是没有说话，对监督处处长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处长走后，叶懋琮思索再三，拿着材料去找组织部部长姚汝南。
问了秘书，知道姚部长在接待，他于是退了回来，刚进办公室，手机就响了。
来电人是震泽市的组织部部长邹昕，与叶懋琮关系一直也不错。
当年叶懋琮刚到楚岭的时候，邹昕还是震泽市委组织部综合干部科的科长，叶懋琮是由他陪着送去了下面一个县级市任市长。
“怎么想到我了？”叶懋琮接了通话，笑着问。
邹昕道，“领导，你高升了，怎么敢随意打扰？”
叶懋琮嗤笑一声道，“不过是平调，哪里高升了？”
邹昕道，“那不一样，你那个位置，大家都看得懂。”
叶懋琮知道他必定是有事而来，便道，“行了，我们这么熟，你就别绕弯子了，我照办就是了，是为了上次说的交流挂职？”
邹昕道，“是的，这批干部过去也半年了，我下周带队去看望一下，方便吗？”
叶懋琮道，“当然欢迎，你这边发函，我来安排。”
邹昕又道，“这次还带了几家国企过来，当中可能安排一次洽谈会，晚上有晚宴，到时候你赏光出席赞助一下，如何？”
叶懋琮道，“可以的，没问题。”
挂了电话，叶懋琮倒是有些疑惑，照例这种外省市来沪的洽谈会，请具体部门参与出席就可以了，何必绕了弯子来请他？
事出反常，叶懋琮于是留了个心，但毕竟答应的事情，倒也不至于临时再找借口推脱。
这档临时加出来的事情，倒是没有破坏叶懋琮的好兴致，他把这次市管干部来信情况跟部长姚汝南汇报了。
姚汝南是汝南人，经过几次跨省调任，但长期在地方组织条线工作，业务上是一把好手。
听了叶懋琮的汇报，便道借着巡视的机会，跟纪委协同，重点了解几个问题突出的干部情况。
说话间，就用内线，跟纪委书记联系，把这件事情就给落定了。
叶懋琮解决了公务，给夏瑾娴和东港市政协的关主席发了一条准备出发的消息。
夏瑾娴收了叶懋琮发来的消息，倒是没有去告诉周政，而是等着关主席去告知，免得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会儿，周政在同关主席一起喝茶。
新区高半级，大部制体制下，周政出面接待，那是高规格接待了。
对方关主席很客气，全程都摆出了非常谦虚的姿态。
收到了叶懋琮发来的消息，关主席自然第一时间告知了周政，于是周政算着时间，让朱文浩陪着关主席下楼去接。
夏瑾娴自然也陪着朱文浩，和对方政协秘书科科长站在一起。
叶懋琮下车的时候，夏瑾娴特地走上去，问他要了车钥匙，帮他代泊车。
旁人毕竟身份都比她高，众人也没多在意。
叶懋琮递过钥匙的时候，在她的手心上挠了挠。
夏瑾娴对着他微微蹙眉，意思他有些调皮，叶懋琮当着众人的面，倒是绷着张脸皮，装得一本正经的领导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