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贵妃脸上的冷汗滑落到脖颈处，只有真的和宜贵妃当面对质过的人才能感受到她此刻的心情。
现如今佟贵妃有些明白孝昭皇后曾经的心情了，或许是出身武将世家的原因，纳兰珠身上有一股正气，逼迫的人节节败退，不敢与之直接较量。
梁九功摸了摸额头的冷汗，讪笑着说：“宜贵妃可别取笑奴才了，奴才就一阉人，这不是玷污了娘娘的清誉嘛。”
有了梁九功的出言缓和佟贵妃也有了缓一口气的机会，她看着乌眼鸡似的正在瞪着自己的僖嫔、小钮祜禄氏，又看了看冷静的荣嫔和长了脑子的惠嫔。
她们一个个的恨不能生吞了自己，宜贵妃到底给她们下了什么蛊，让她们这么偏帮着她？
此刻的佟贵妃似乎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员，可如今物是人非，她与这帮人终究走到了对立面。
佟贵妃低下头讽刺的笑了一下，终究是抵抗不住低下了她骄傲的头颅。
“是臣妾说错了话会错了意，臣妾也是担忧四阿哥昏了头了，还请万岁爷恕罪。”
康熙把玩着玉扳指，闻言说道：“朕恕罪不恕罪不重要，朕以为佟贵妃应当当众为自己说的话向宜贵妃道歉。”
“毕竟这里还有诸位格格们在，若是谣言流传出去，宜贵妃的清誉可就被你毁了。”
佟贵妃死死咬着唇，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逼迫她的康熙。
佟贵妃泪眼婆娑的喊了声“表哥”，可康熙却连个眼神也没给她。
赫舍里素喜跪到地上，举起手指对天发誓，“奴才以赫舍里一族的荣誉起誓，定不会将今日之事泄露，来日所有不利于宜贵妃清誉之谣言流传，奴才定出面作证，绝不让宜贵妃的清誉受损。”
令颖也跟着发誓保证，接下来一位位格格全部都如此行事，阿茹也在内。
康熙满意的看着素喜，觉得这位格格很有眼色，再一听她是赫舍里的妹妹，立刻看了眼纳兰珠。
原来是卿卿给自己挑的大嫂，卿卿果真有眼光。
“诸位格格的心意朕知道了，都平身吧。”
僖嫔冷哼一声，“格格们年纪轻轻就已经能够辨别是非了，可见不是年纪越大越明事理的。”
小钮祜禄氏接道：“僖嫔说的不错，诸位格格都表明态度了，接下来是不是轮到佟贵妃了？佟贵妃该不会抗旨不尊的哦？”
荣嫔插了一句：“怎么会呢？毕竟是佟府教养出来的格格，佟府不是一向标榜钮祜禄氏和赫舍里氏吗，这两府的格格与妃嫔都表明态度了，佟贵妃自然不会落入下风。”
惠嫔：“就是就是。”
佟贵妃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纳兰珠说：“是本宫口不择言了，还请宜贵妃勿要与本宫计较。”
僖嫔：“头一次见道歉还装腔作势的呢，都是贵妃，谁又比谁高贵？”
惠嫔：“就是就是。”
佟贵妃：……
欺人太甚！
佟贵妃把二人的话听进耳中，脸蹭一下红了，她死死的盯着纳兰珠生怕她也开口羞辱。
不过纳兰珠还是心软了，她撇过头，冷声道：“都是妃嫔又都是女子，还请佟贵妃以后谨言慎行，若再有下一次，本宫绝不会像今日一样轻拿轻放了。”
佟贵妃指甲猝然崩断，鲜血沿着指缝流下，可她却跟感觉不到痛一样，她只感受到了屈辱。
康熙清了下嗓子，开口结束这场闹剧，“还有什么？将查到的一并说了。”
曹寅眸光一转，随即从袖口中掏出一物，崔姑姑眼前一黑，顿时瘫倒在地上。
僖嫔注意到崔姑姑的反应，扭头和荣嫔对视一眼。
荣嫔走上前看着熟悉的针脚突然惊讶的叫了一声。
“这，这不是崔姑姑的东西吗，怎么会在曹侍卫这里？”
佟贵妃一眨不眨的盯着那荷包，上面绣着玉兰花，蓝底白花，还是她赏赐给崔姑姑的料子。
佟贵妃嘴角嗫嚅，缓缓的开口：“这……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崔姑姑以前经常陪着佟贵妃去探望沅沅，那丫头有一件特别喜欢的夹袄小了她闹着不干非要穿还是崔姑姑拆了重新给她缝制的，不知道这件事崔姑姑还记不记得。”
荣嫔瞪大眼睛转过头看着康熙，“那夹袄如今就放在沅沅的柜子里面，万岁爷若是不信臣妾可以取来给您看。”
康熙招了下手，梁九功双手捧着把荷包送到康熙面前，他只是看了一眼，就随意的说道：“是佟贵妃喜欢的白玉兰，朕若是记得没错这面料是去年赏给你的，同色系的还有一匹在宜贵妃那里，只不过她嫌颜色重送给了侯夫人。”
西域进贡的布匹唯有两匹蓝色，也就是崔姑姑这样子的身份才得到一块边角料做成了荷包。
谁能想到这竟然成了指向她的证据。
崔姑姑磕了下头，故作镇定的说：“启禀万岁爷，这荷包的的确确是奴才的，但是却丢失了不知几日，奴才还在承乾宫问过，不信您可以让人问承乾宫的奴才们。”
僖嫔鼓了鼓掌，笑着说：“崔姑姑这办法好，挨个的审讯一番，不说的就用刑，实在不行就送去慎刑司。不愧是主仆，连主意都一样。”
崔姑姑慌张的看着僖嫔，连忙解释：“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
“够了！”
没想到最先崩溃的竟然是佟贵妃，她双眼通红，眼神淡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崔姑姑，看着地上的人仿佛她从没有认清过她一样。
心口像是被刀捅了一个口子，风扯着血肉，顿时鲜血淋漓。
佟贵妃沉痛的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她面无表情的说：“到底是不是你？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崔姑姑是佟贵妃的奶嬷嬷，又陪着她一起进宫，佟贵妃的情绪波动她是最清楚的，自然也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崔姑姑跪着转过身砰砰砰的给佟贵妃磕了三个响头，她抹了一把泪，柔声嘱咐道：“主子身体不好，可要精心养着，有什么事就吩咐奴才们去做，千万不要伤神。”
“什么事都没有您的身体重要，四阿哥也好，还是什么人都好，您应该学会爱自己。”
说完崔姑姑又转了回去，面对着康熙勾了勾唇角。
“是，给四阿哥下毒是奴才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斗垮宜贵妃。万岁爷，主子对您一片真心，可您偏偏眼里心里只有宜贵妃一人，奴才是佟府的家生子，自然要为主子效力。”
崔姑姑抹去眼角的泪水，缓缓站起身。
“只是从今以后奴才就没有这个福气陪伴在主子左右了。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还请万岁爷不要迁怒主子。”
说着，崔姑姑看了纳兰珠一眼就直直的往上首桌角撞去，这要真让她死了纳兰珠都嫌晦气。
纳兰珠顺手从旁边的桌上抽出桌布，用力一甩就勾住崔姑姑的腰。
与此同时，曹寅以掌为刀准确的劈在崔姑姑的脖颈处，崔姑姑身子一软，顺势倒在地上。
二人的反应快动作干脆利落，及时阻止了一场命案的发生。
毕竟在宫里不宜见血，还是在这么多格格的面前更是不适宜。
佟贵妃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她尖声叫了一嗓，腿软的走到崔姑姑面前把人抱在怀里。
佟贵妃主仆狼狈至极，纳兰珠福了福身，道：“天色已晚，万岁爷不如派人把格格们先送出宫，臣妾给每位格格都准备了礼物，希望格格们勿要嫌弃。”
康熙“嗯”了一声，吩咐周嬷嬷亲自去送，至于该交代什么，周嬷嬷自然明白。
而在看到礼物是阿茹头上一模一样的簪子时，格格们的心中顿时感受到一阵平衡，也认识到宜贵妃的阔绰。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只剩下各宫妃嫔以后，康熙才站起来。
他一站原本坐着的如贵人等人也跟着站。
“崔姑姑谋害皇嗣罪不容诛，念其侍奉佟贵妃多年，打入慎刑司服刑去吧。”
佟贵妃还想再求情，耳边却传来小钮祜禄氏的声音。
“佟贵妃想想四阿哥再决定要不要为这老奴开口求情。她伤害的可是万岁爷的儿子，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将其就地处斩都是轻的呢。”
佟贵妃不敢开口，只是抱着崔姑姑的手紧了紧。
戴庶妃哪里经历过这些事，本就提心吊胆的看着，事情又一波三折。
起身时突然有些猛了，眼前一黑差点栽了下去，还好章庶妃及时把她扶住。
纳兰珠看她的脸色不好，到底是自己举办的宴会，出了崔姑姑的事可不好再闹出别的事来。
转头吩咐道：“去请太医过来给戴庶妃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