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长寿有气无力地又拍了几句马屁，随后目光转向鬼气翻腾的酒泉镇，低声问道：“师父，您说这九泉到底是怎么勾连到人间的？”
九叔沉吟片刻，从挎兜里掏出一张符篆，灵力灌注后，符篆瞬间燃起幽光。他将符篆布置在二人周围，形成一个简易的隔音阵法。
随后，九叔用桃木剑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圈，又在四周画了八个小圈，解释道：“这几个地方，你我都去过。”
接着，九叔在其中一个小圈上重重一点：“这个地方，你应该最熟悉。”
朱长寿仔细端详了一番，试探性地问道：“是小红被浸猪笼的苦泉？”
“没错。”九叔点了点头，“这里是九泉之一的苦泉。除了小红，水下还有数十具尸体，奇怪的是，这些尸体保存完好，却毫无怨气、戾气甚至鬼气，干净得令人发指。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但因为只是临时驻守，没有过多干预，只是偶尔去观察一番。”
朱长寿忽然想起之前与酒厂运水工的对话，连忙补充道：“对了，师父！我记得那几个运水工曾提到过，除了黄泉，其他八座泉水的名字竟与九泉的名字一模一样，只是字面上有些许差异。而且，酒泉镇原本叫赵家镇，是镇长找人改了名字，重新挖了泉水，连那座教堂也是镇长同意修建的。”
“八泉应该是当年那位风水师帮镇长挖的。”九叔总结了一句，忽然陷入沉思，低声自语道，“八泉是他让镇长挖的，酒泉镇的名字是他让镇长改的，教堂也是他让镇长修的……也就是说，勾连九泉的，是他逆改的风水！”
“还有三煞位！”朱长寿在一旁补充道。
“没错。”九叔点头，“教堂中的三煞位一直在吸收酒泉镇的亡魂，无论是有怨的、有戾的、有煞的，还是无怨的、无戾的、无煞的，只要是亡魂，统统都被吸入了三煞位。”
朱长寿忽然想起什么，抬手指向酒泉镇通往任家镇的官道：“师父，我记得您曾说过，任家镇似乎也有什么东西被引到了酒泉镇。”
“嗯。”九叔沉吟片刻，点头道，“所以任家镇二十多年来虽无修士驻守，却能安然无恙。看来，酒泉镇教堂中的三煞位不仅吸收了本镇的亡魂，连任家镇的亡魂也被引来了不少。”
“师父，那可是地府的黄泉啊！单靠三煞位吸收亡魂，就能变成黄泉，这未免太离谱了吧？”
“如果没有风水师暗中布局，三煞位本应每年都会变动。但正如你所说，黄泉毕竟是黄泉，无论亡魂如何堆积，也不该如此轻易地形成……”
说到这里，九叔忽然沉默下来，脸色变得凝重。
朱长寿见九叔神色不对，轻声唤道：“师父？师父？”
九叔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风水师的手段，实在是太过玄妙了！明明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知道了，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其实一无所知。三煞位我懂，黄泉我也知道，可三煞位如何变成黄泉，任凭我想破脑袋，也搞不明白。”
感慨了几句后，九叔抬手指向被鬼气笼罩的酒泉镇，镇中时不时闪过一道道幽黄色的气机：“看来，帝君已经到了。只是不知，他能否破了张大胆这一局。”
“张大胆？”朱长寿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师父，您是说酒泉镇的事情是张大胆干的？就是二叔公那个师兄？”
九叔无语地看了朱长寿一眼：“我还以为你早就猜到了。怎么？你现在才知道这是张大胆布的局？”
“不是，师父，您也没说啊！”朱长寿无奈道。
“这还用说吗？”九叔理所当然地说道，“在任家镇时我就提过，二十年前张大胆从任家镇消失了一段时间，小玉也是在那时候没的。张大胆应该就是在那时来到酒泉镇，布下了这套风水局。”
“师父，不对吧！我记得他说他去了州府啊？”
“呵呵，你记错了。”九叔微微一滞，直接开口否定了朱长寿，“从到酒泉镇的第一天起，我就发现此地的风水与任家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布局手法极为相似。所以，我断定这必然是张大胆的手笔。毕竟，整个天下，能干出这种事的，除了他张大胆，也没别人了。”
朱长寿愣愣地看着九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九叔的判断似乎太过随意，甚至有点马后炮的意味。
见朱长寿一脸怀疑，九叔又解释道：“其实这种事并不难判断。天下有如此手段的风水师本就屈指可数，本朝初立时又处理了一大批。剩下的人中，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这种事的，也就那么几个。”
朱长寿勉强接受了九叔的解释，又好奇地问道：“师父，您说张大胆为什么要勾连九泉呢？”
“鬼知道……不，鬼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勾连九泉！”九叔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愤懑，“这种事百害而无一利，谁知道张大胆脑子里抽什么风，跑去勾连九泉！他女儿小玉都已经……算了，不提了。”
说到这里，九叔似乎没了继续讨论的兴趣，抬手撤去符篆，静静地望着鬼气弥漫的酒泉镇，沉默不语。
朱长寿原本还想追问，但见九叔收了隔音符，便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默默站到九叔身旁，一同注视着安静的酒泉镇。
九叔虽然不再与朱长寿说话，但嘴里却一直低声念叨着什么。朱长寿侧耳细听，终于听清了九叔口中的名字：“赵老板……隆伯……阿星……石坚……张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