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书房里材料是齐全的，也密封得很好，大多都还能用。
蛇女居然真的当场画了几种常用的符出来。
殷时青拿起其中一张，顿时感到熟悉的灵力在手心流动。
“就是这个，果然和林大师做的一模一样。”
可是这些符为什么唯独对蛇女无效，大家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像林大师这种级别的高人，做到这一点应该不难吧。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算是真相大白了，至于后续的问题……
刘成清笑呵呵地对钟文信说道：“钟局长，合作愉快啊。”
钟文信在心里默默地鄙视了刘成清一下，转身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不就是撞了大运，签到了小殷老师嘛，拽什么拽！
有两个市的经天局局长在，处理起来效率自然是杠杠的。
刘钟两个好说歹说，总算是让蛇女同意让林大师的遗体火化，但是林大师的皮，她却死活不肯给他们。
“这是我的！阿明说好了给我的！”
既然是林大师本人的意愿，那其他人也无话可说。
刘成清无可奈何道：“罢了罢了，还得想个法子解释遗体上为什么没有皮肤。”
真是一团乱。
刘钟两个局长，打电话的打电话，查看遗物的查看遗物，忙得不可开交。
殷时青向百无聊赖坐在角落里的蛇女走来，慢慢蹲下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蛇女愣一下：“阿缝。”
“哪个字？阿风？阿凤？阿枫？”一旁的江晋好奇地问道。
“阿缝。”蛇女重复道，“阿明说我是从缝里钻出来的，所以叫我阿缝。”
……林大师取名也挺随意的。
“该不会是村里连着山的那条裂缝吧？”江晋突然想起这件事。
阿缝连连点头：“阿明说我把他家门口的路都弄坏了，叫我赔偿他，所以我才住进这栋楼的。”
……不但随意，还是个大忽悠。
殷时青想了想说：“人类遗产继承没那么容易，你得先有个人类身份，而且得是林大师直系继承人才能继承他的东西。”
“这么麻烦的吗？”阿缝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我们可以帮你想办法，不过你得来人类世界生活才行。”
阿缝犹豫了片刻：“去人类世界有好处吗，阿明说没好处的事不能随便答应。”
殷时青：“……有，会有人保护你，有人教你怎么在人类世界生活，你制作的符会有人以稳定不低于市场价的价格收购，到时候你可以自己赚钱买好看的衣服，还可以买更大的房子放更多的衣服。”
阿缝与人类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很难重新回归山林，但是把她放在这不管，难说以后会不会惹出什么事端来。
经天部并非一个见妖就杀顽固部门，像阿缝这样天性单纯，没有沾染罪孽的妖怪，是不会被针对的。
相反，阿缝是个制作法器的天才，反倒是经天部极力拉拢和保护的对象，只要把她的事情上报上去，后面的事自然会被安排的妥妥当当。
至于那些价值几个亿的华服……帮阿缝搞个新身份顺顺利利地继承下来，对部里来说也不过就是顺手的事。
“那……好吧。”阿缝显然也对未来很茫然。
除了阿明她什么人也不认识，进入人类社会让她心生恐惧，可是她也不想再回到山里……
阿明，阿明……她低下头，埋在胳膊里。
突然间头上好像被人摸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发现刚才那个始终面无表情的女天师正收回她的手，脸上似乎还有一丝笑容。
阿缝瑟缩了一下，直到现在她还是对这个女天师感到恐惧。
可是，刚才的感觉……
“你能……再摸一下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么？”殷时青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能……再……摸一下吗？”阿缝更加小心翼翼地重复道。
“当然可以。”殷时青又伸出手在阿缝的头上摸了几下。
熟悉的触感，从头皮传来，阿缝眼前好像又浮现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
那时候她还不会化形，某一年冬眠结束她在山腹里打了滚，把山路给撑裂了，当她钻出来的时候，阿明就在外面等着她。
“你弄坏我家门口的路，你得赔偿。”
她知道阿明不是真的要她赔偿，不过她还是跟着他走了，因为他的脸很好看，她很喜欢。
“阿明，你的脸我喜欢，给我吧。”她经常这么说。
一开始阿明回答她“好啊，等我死了你就拿走吧。”
后来阿明的回答变了，他苦笑着说“我老了”。
老了又怎么样呢，老了也一样很好看啊，她还是很想要这张脸。
再后来，她化形了，阿明给她买了很多好看的衣服，她非常高兴，但是很快她就不高兴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化形后，阿明就再也不摸她的头了。
以前她只要盘在阿明附近，他就会伸手抚摸她的头、她的鳞片，那感觉很舒服，几乎有些上瘾。
可是现在，阿明再也不碰她了。
所以她又变回了蛇的样子，偶尔化形成人，穿着好看的衣服照照镜子，自娱自乐。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栋小楼很少有人来，偶尔有客人拜访，阿明都会让她藏起来。
藏起来就藏起来，反正她对其他人也没兴趣。
她只对阿明的脸有兴趣，等阿明死了，那张脸就是她的了。
终于有一天，阿明不动了，她等了好几天，他还是一动不动。
他死了。
她兴奋地一挥手，阿明的皮就出现在她手上，她急不可耐地把那层皮披在自己身上，转眼间她就变成了阿明的样子。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可是，她觉得一点也不高兴。
明明期待了很久的，为什么一点也不高兴呢？
也许，她喜欢的并不只有阿明的脸……
没有阿明的日子非常无聊，除了偶尔维护一下阿明的身体，她不知道该做什么。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或许以后会一直这样无聊下去……
“你能再……”感觉到那只手即将离开了自己的头顶，阿缝十分不舍，她胆怯地问道。
“可以。”
“你能……”
“可以。”
她像个讨要糖果的孩子，吃了一个又一个，可嘴里还是不够甜。
有什么酸酸的热热的东西，要从眼睛里出来了，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奇妙感觉。
“咦！阿缝小姐，你怎么哭了？”那个正在小心翼翼搬运阿明身体的人类突然问道。
阿缝呜咽了一声，用很不高兴的语气说道：“你们人类的眼睛真麻烦，还会进沙子，蛇的眼睛是有一层保护膜的。”
那个人类哭笑不得：“那可真是对不住了。”
头顶温温热热的，她喜欢这种感觉。
也许她只是喜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