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家庭会议，顾家一大家、明宣礼一家、老田、胡二伯、王氏都在，山青和胡达歇着，连老古和小鲤都没落下，一道给拽回来了。
老胡家实在装不下，就挪到西院那比饭堂大两倍的饭堂了。大人围在一块商量事，小五和明成就带着小孩子们在矮榻上玩。
造纸还得继续，暖棚事业有了新进展也出现了新问题。
“说得挺容易，一个灯笼纸都想破脑袋了，别的更没头绪了。”
胡恩阳这两天愁得，头发都掉好几把了。
“我说打杂的，不要钱的纸用着不烫手吗？倒是翻翻你那堆书，给孩子指条明路啊。”
老田捅咕胡二伯，也不遮掩。
“翻着呢，山青让小楼拴住了，我都不敢放开找了。”
胡二伯说着还看了山青一眼，孩子大了，留不住喽。
山青第一次有了亏欠的感觉。
回想起上次二大爷翻书的场景，感情您那么顾前不顾后，都是您儿子山青惯的呗。
“行！你慢慢找，别再造那么狠了，上次山青收拾了半个月。”
胡老汉赶紧劝他哥，山青管着小楼就够累了，回来还得哄爹，多不容易啊。
“顺便也给一饼翻翻大名，眼看都该抓周了，还没个正经名字呢。”
李氏顺道就给胡二伯派上了任务。胡二伯喝着茶点头，假装自己没把这事忘了个没影。
“大哥，咱家以前种过棉花、桑树这些吗？还有麻。我们想自己织布、纺纱，开个工坊。但没种过地，大哥你有经验不？”
银子在京城出生，接触不到；王氏虽生于农家，但有哥哥弟弟，下地的活也轮不到她。
胡兴摇头。
“种过棉花，桑麻没接触过，但从书上看过。种棉花、养蚕哪个都不轻松。棉花爱生虫，养蚕要摘桑叶，要用不少人手的。”
嘴上说着难搞，心里却开始盘算要怎么解决了。
银子皱皱鼻子，第一步都不容易，后面还要抽丝剥茧、纺线纺纱、织造锦缎、绣花做衣……果然，还是想得太简单。
“你们庄上的长工五湖四海的人都有，总能找出个懂行的。”
沈婉儿宽慰两句。再不济，京城前后送来两千多人，都筛一遍，总能找个能用的。
“干杂活的人手不是问题，主要还是得找个懂行的管着。捉虫、采桑叶的事，半大的孩子就能干。”
胡兴也不清闲，光一个暖棚就够他上愁的。张莲这么一说，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棉花长得不高，小孩去捉虫比大人还轻省，捉了虫子还可以喂鸡鸭，上算。”
李氏主打一个物尽其用。
“个子高挑的妇人或是孱弱的男子都可以摘桑叶去，上年纪的养蚕也不费什么力气。就是……”
王氏也跟着思考，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合适。
“桑树那么高，还得学爬树。”
果然是母女，银子立马就接上话了。
“那就不让它长高呗。只要树不死，年年都发芽。”
小五抱着一饼满屋子溜达哄睡，顺嘴说了一句。
“那我回去翻翻书，研究一下这些要怎么种。”
“还有我那药材，也研究研究。”
胡兴刚说完，老田无缝衔接了自己的要求，胡达顺势就提需求。
“菜也种些呗，供给小楼，外头买的，总觉得没自家的新鲜。”
山青难得认同，在小楼大半年，这细微的差别，也能体会一二。
七嘴八舌的一说，五百亩庄子都感觉不够用。
第二天，老胡家的牛车马车齐上阵去庄子。提前把地方划分准备好，到时节直接下种。
马上就入秋了，能种的菜没几样，胡达让大哥看着的划拉一片菜地就行。山青和胡达就去忙小楼的事了。
小五本想跟着来，被葫芦精扣下单独教学，顾南风今天也要教内功心法，只好作罢。
胡兴一到先去造纸坊。
十五跟在明宣礼后头，看清屋里光景转身挡住了门口。紧跟在他身后的东湖无意瞄到一角，满脸通红的转身拦住众人。
张莲走得慢，冷不丁被胡兴一把捂住眼睛。
张莲拍胡兴的手：“你干啥？”
胡兴黑着脸：“脏眼睛。”
工坊里，炉灶大开，屋内如同蒸笼般水汽翻腾，工人的号子响亮。
纸张需得一次成型，胡兴要的纸张尺寸大模具也大，摇浆这道工序最怕多人配合力道不均。正经训练出来的老兵，战场上配合默契，短短几日便配合默契，摇浆最合适不过。
十几个精壮赤膊的汉子分散到模具四周，相互配合用力。宽松的汗衫下，隐约还能看到交错的伤疤，水汽混着汗水，顺着肌理镀上一层光。
胡兴和胡恩阳在村里身板也算结实，跟这些人一比，就不够看了。
时常有大胆的妇人来偷看，还凑一块评头论足，把大姑娘们臊得抬不起头。
一行人和余父打过招呼就出来了，并不多聊。
“银子，纺线织布绣花的都是姑娘家，你那工坊要不要离远些。“
造纸坊全是男人，绣坊挨得太近，姑娘们都不好意思上工了。
银子嘴上疯狂同意，心里却想看看造纸坊里是啥样。
胡兴喊来庄头一起看庄子。大家都叫他全叔，是最早到胡家的，给庄子搬粮时，无意碰见，才知道庄子这些人与他相熟的不少，在军中还管过人，就喊他来做庄头。
胡兴跟着边走边询问庄子上的琐碎。
“全叔，最近庄子上可还好？”
全叔腿脚不方便，胡兴借着抱一饼放慢了速度。
“都挺好的，造纸坊比较忙活些，其他人都帮着除草翻地，算不上太忙。”
“孩子们怎么样？粮食、衣裳、被褥可够用？还有什么短缺的？”
突然多出上百号人要养，张莲心慌啊。雇人也得包吃住，发工钱，偏偏现在庄子就不挣钱。老胡家又不是刻薄人家，做不出克扣工钱、苛待长工的事来。
“吃穿都够，前几日王爷还送了东西来，安置费也给了，生活不成问题。就是……”
全叔顿住，考虑如何开口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