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聿靳似看出乔知然的疑惑，指了指中间的钢筋，沙哑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压在两兄妹上面的墙体是连接在一起的，如果搬开压在男孩身上的墙体，女孩这边的墙体会因为失去支撑全部压下来。”
“那如果先把女孩救出来呢？”
“同样道理，男孩那边的墙板是通过钢筋和这个板块相连接，就像一个杠杆支撑着两个墙体，任何一边失去平衡，另外一边就会压下去。”
乔知然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意思救了一个，就要放弃另外一个。
“我们叫你过来，是想看看哪个孩子存活机率较大？”宋聿靳语气沉重。
乔知然沉默片刻，语气缓慢分析道：“男孩完全被卡在石缝里，但意识是清醒的，只是他下半身被压的时间过久。”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女孩陷入昏迷，身体受的损伤看起来没有男孩多，只是不确定她额头的受伤程度怎样。”
她说到这里，语气涩然，“真的不能两个都救吗？”
宋聿靳抿了抿嘴，微微摇头。
乔知然回头看向两个孩子的方向，眼眶微红，她深吸了一口气，“可以给我十分钟时间吗？”
宋聿靳点点头。
她飞快跑回两个孩子的位置，将两人的情况重新检查了一次，各有侧重点。
男孩子的下半身已经没有知觉，她担心男孩的脊椎神经有损伤。
男孩迷迷糊糊闭着眼睛，手里紧紧抓着红领巾，看得乔知然内心揪疼。
当她再次来到女孩的位置时，女孩已经苏醒过来。
她见到乔知然还虚弱地笑了笑：“我这是看到天使姐姐了吗？”
乔知然蹲在她面前，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我是医生，不是天使呢，你觉得头晕吗？”
女孩艰难地点头，“医生姐姐，我的头好晕，我的脚也好痛，感觉浑身都疼。”
乔知然鼻头酸涩得厉害，“别怕，姐姐兜里有巧克力，要吃吗？”
她从口袋里拿出巧克力，在她面前晃了晃。
女孩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要。”
“你叫什么名字呀？”
“陈招娣，妈妈说生我之后还想生一个弟弟。”她似想到什么，“医生姐姐，您看到我弟弟吗？”
乔知然点头，“你弟在后面，离你不远。”
“那弟弟他还好吗？”陈招娣语气急切，“如果弟弟有事，爸妈和奶奶肯定会打我的。”
乔知然眼眶微红，忍不住转过头，深深吸了口气，再转过来，“他还好。”
陈招娣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乔知然将剥开塑料袋的里巧克力递到陈招娣面前，“给你。”
陈招娣摇摇头，“医生姐姐，你给我弟弟吧，他喜欢吃。”
乔知然勾起嘴角，“没事，姐姐有两块，一块给你，一块给你弟弟。”
这时，陈招娣才缓缓接过她手中的巧克力，一口一口地舔着，舍不得咀嚼。
陈招娣满足叹了口气，“以前一直眼巴巴看着弟弟吃，现在终于可以尝到味道，真好，不知道牛肉味的方便面是怎么样的呢？”
乔知然听到内心微涩，正欲开口。
外面传来一道厚重的男声：“找到陈招娣两姐弟的家属了，他们在外面候着呢。”
陈招娣也听到这话，开心问：“是不是我的家人来了？”
乔知然摸了摸她的头发，“应该是，我出去看看，你别害怕。”
陈招娣点头，“我不怕，我从小就一个人摸黑出去干农活了。”
“招娣，真棒。”
女孩羞涩低下头，透过她脸上的灰尘，依稀可以看到红晕。
乔知然走出来时，外面站着一男两女。
男的大约四十岁左右，眼角处的皱纹明显，头发凌乱，站在一边阴沉着脸不说话。
她猜着男人应该是陈招娣父亲。
另外两位妇女，一位看起来已经六十多岁，认真听着王小波讲话。
而另外一位妇女大约三十多岁，盘着头发，三角眼，嘴角向下弯起，看起来就不好相与。
只见那年轻点的妇女语气尖锐，“长官，您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两个孩子只能保一个？”
她随后坐在地上撒泼：“不是说你们会为人民服务吗？为什么不能给我把两个孩子都救出来？”
年纪大一点的妇女随即道：“保我孙子，我只要我的孙子，女孩子都是赔钱货。”
王小波看向乔知然，“乔医生，您看完两个孩子，您觉得哪个孩子存活的机率比较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乔知然身上，陈招娣的父母立即凑到她面前。
她只觉得头上顶着千斤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时，她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别怕，我在。”
宋聿靳的嗓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却有种安抚人心的作用。
乔知然将陈招娣两姐弟的情况一一分析，最终的结论是姐姐的伤没有的弟弟严重。
陈招娣的奶奶听到乔知然话，语气激动，“我家超儿竟然下半身现在没有知觉了？
你们还不赶紧把我的孙子救出来？在这里愣着做什么？”
乔知然再次开口：“招娣奶奶，您家超儿被救出来，下半身如果恢复不好，可能下半辈子就在轮椅上度过了。
而招娣她的伤势不是非常严重……”
老人蛮横打断：“你这是在诅咒我的孙子，看我不打死你！”
她说完，双手快速朝乔知然身上砸去，表情狰狞。
一直站在乔知然身后的宋聿靳快速闪到她面前，将她挡在身后，生生替她抗下老人两巴掌。
王小波见状，立马拦开的老人。
乔知然愣愣看着眼前宽厚挺拔的身影，仿佛一座大山一般挡在自己身前。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带了丝冷意，“老人家，我们也只是给出建议，最终还是你们决定救谁。”
老人想都不想：“还用问，当然是救我家孙子。”
“你们呢？”
宋聿靳看向陈招娣的父母。
年轻妇女挣扎了一下，“我选择救超儿。”
男人有些不耐烦，“你们没能耐，不能一起救，还用问这么多，当然选择救儿子。”
乔知然有种无力感，她没想到偏远地区重男轻女的现象这么严重。
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就抛弃女孩。
她想到那懂事的女孩时，心头像是被刀划过一般，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