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病房里，姜爸躺在空着的那张病床睡觉。
自从姜妈生病住院，他就没睡过有一个踏实觉，每天晚上要起来好几次。
生怕一个不留神，姜妈离开了都不知道。
今晚看姜茶陪着，老爷子踏实的睡着了，毕竟也还是80的人了。
这段时间也给他累够呛，闺女回来了，相当于有人跟他分担。
上面派过来的保姆，只是在白天搭把手，剩下全是姜爸亲手照顾。
老两口这辈子风风雨雨的，一直在一起，谁能想到噩耗来的这么突然？
距离上次和闺女见面才多久？
姜茶坐在木头的凳子上，轻轻一动就会咯吱响。
仪器滴滴的声音，还有老姜同志的呼吸声。
姜妈睡得不踏实，手总是无意识的捋线头，搓衣角。
醒着的时候还可以聊天，睡着了嘴里会无意识的说着什么。
说的是什么谁也听不清楚，要不是一直盯着，很有可能就忽略过去了。
一个晚上给她盖几次被子，因为手一直在比划，被子掀起来好几次。
半夜查房的护士，一个小时过来一次，查看仪器上面的数值。
再换上新的药水，输液架上的药就没断过。
因为姜妈已经吃不下饭了，所以只能靠着输液。
“您好，我们过来查房，液还输着呢对吧？输液的那只手，经常用热毛巾敷一下。
一直在输液，手是肿得。剩下的都挺好，您好好养着，闺女都回来了，老太太高兴吧？”
进来查房的是主任带队，看了姜妈输液的手，嘱咐了几句，还跟她说了几句话。
姜妈自己就是医生，面对这种情况，很平淡的接受了。
就是听到主任说闺女回来了，才歪头看姜茶开心的笑。
主任带着身后的大夫们，出门去下一个病房。
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用手拍了拍姜茶的肩膀。
什么话也没说，拿着病历去下个病房。
她差点儿没忍住，用力的咬住后槽牙，让自己憋住。
因为姜妈那双眼睛正看着她，平静的眼神像是看透了她和姜爸的伪装。
“嗯，妈妈，给您看个好东西，噔噔噔！”
从包里翻出一个首饰盒，当然是她从空间掏出来的。
“好看吗？我在外面拍回来的，花了不少钱呢！我第一眼就看上它，觉得特别适合您！”
打开首饰盒，里面是一套亮闪闪的蓝宝首饰。
矢车菊蓝宝，产自克什米尔属于近几年不多见的珍品。
姜妈的手碰了碰首饰，大颗的蓝宝的确是招人喜欢。
小心的把首饰给姜妈戴上，老太太笑得眼睛都弯了。
姜茶送她很多首饰，还有国外那些奢侈品，老太太专门腾出一间屋子，用来放置这些。
看着姜妈的表情，看来她很喜欢这套首饰。
老太太躺在病床上，皮包骨的手上戴着一枚硕大的蓝宝戒指。
剩下项链，耳饰，胸针打开放在她的枕头旁边。
东西太沉不适合戴在身上，放在旁边让她看着。
下午明显心情好的姜妈，还会调侃姜爸几句。
病房里的欢声笑语，把进来换药的护士都给逗笑了，还跟着调侃老太太。
“哎呀！白阿姨您这太漂亮了，显的气色都好了，还是闺女回来好是吧？”
姜妈没说话，就是把手上的戒指往前伸伸。
“您就别跟我显摆了，要不看的我眼红，等会儿给您抢跑了！”
要不说是老小孩呢！
护士说完，赶紧把手往被子里藏了一下。
姜茶就没见过她这个样子，一团孩子气看着特别可爱。
“我给您把手盖严实了，放心吧，别人看不见了！”
她把被子拉起一个小边遮住手，糊弄的像是在哄孩子。
护士出去的时候还跟姜妈挤挤眼睛，逗的姜妈都撅嘴了。
经常跟老人接触，她们轻松拿捏，一个个的可爱至极。
老太太看护士出去了，还不愿意呢！
原本姜茶觉得老太太的情况看着可以，没准还可以陪着他们过完春节。
现在是秋天，首都最美的季节，天气不冷不热，湛蓝的天空飘着朵朵白云。
甚至他们还在病房讨论，明天中午推着姜妈出去透透气。
谁知道晚上刚吃过晚饭，姜妈的仪器突然报警。
医生不等他们反应就冲进来，然后她和姜爸就被推了出来。
姜茶赶紧把姜爸扶到楼道的长椅上坐好，然后从他上衣兜里，掏出速效救心丸塞进他的嘴里。
姜爸就好像是没反应了一样，麻木的含着药丸，眼睛死死地盯着病房。
进进出出的医生护士，推进去的仪器，端进去的药。
每个人匆匆忙忙的，还有医生不断的说着什么。
很快查房见过的主任急匆匆的赶来，姜茶在那一刻觉得她听不见了。
每个从她身边经过的，都好像是无声的电影。
病房里抢救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姜茶也不知道她和姜爸是怎么冲进去的。
大夫说了什么他们都没听见，只记得他们爷俩紧紧的攥着姜妈的手。
一遍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希望她睁开眼睛，对着他们说一句逗你玩。
可是任凭他们怎么叫她，姜妈再没睁开过眼睛。
瘦小的老太太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头发是姜茶梳的，因为抢救有些凌乱。
姜爸用颤抖的手给她梳头发，一下一下的梳的认真。
姜茶忍着眼泪给姜妈换衣服，寿衣是早就准备好的。
有人说换寿衣的时候，不能把眼泪掉到逝者身上，不然容易让她走的不安心。
爷俩强忍着给姜妈换好衣服，还打水给她洗干净手和脸。
那么讲究的白医生，走的时候也要讲究些。
“姜姜，剩下的我们来，你去把你爸搀到一边，等会儿车就过来！”
佟姨跟秦姨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进来，接过了给姜妈准备的鞋子。
姜爸就像是泄了气，全身无力的靠在她的身上。
姜茶撑着他，站在病床旁边，看着佟姨他们收拾。
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姜妈，看着睡得安详的老太太。
“小姜啊，我是专门负责安排的，灵车已经到了楼下，咱们下去吧！你看着点老姜，千万别急坏了！”
浑浑噩噩的爷俩被带着坐电梯下去，又被带上汽车，然后到了殡仪馆。
在那里已经安排好一个告别厅，周围还摆上很多菊花。
姜妈被带到里面，有专人负责整理，再出来已经在身上放了很多百合还有雏菊。
“你妈妈以前就喜欢百合，肯定还老佟他们安排的。让你妈妈最后还有喜欢的花陪着，她肯定特别喜欢！”
一路上没说过话的姜爸，看着身上覆盖着鲜花的姜妈，说了一句。
看他要到姜妈身边，她扶着走过去，看着睡在鲜花中的姜妈。
一切都那么突然，让他们无法接受来的那么快。
最后，姜妈的最后一面，他们爷俩儿在黄线外最后看了一眼。
再次见到姜妈，手里温热的盒子提醒她，她没妈妈了！
姜妈姜爸单位的工会过来帮忙，还有她们单位也过来帮忙。
剩下佟姨，秦姨，方叔他们都在，大家陪着姜爸。
生怕他的身体受不了，方叔还直接搬进他们家。
说是要陪着姜爸聊天，其实就是不放心。
姜茶躺在床上，看着房间里添置的靠枕，相框，小碎花的椅子垫。
眼泪打湿了枕头，原来对姜妈的思念无处不在。
看到什么都会想起，给予她全部母爱的小老太太。
两辈子唯一对她好的妈妈，就这么走了，离开了他们爷俩儿！
从此以后她没有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