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整整三天，启见识到了叶方明有多emo了。
整个人都陷入了极端自我的情绪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连带着启，都觉得家里阴沉沉的。
很难想象，要是自己再晚来一步，没人陪着他，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行了行了，你瞧你这德行。”
启叹了一口气。
“别去实验室了，你现在能研究出个什么东西……明天直接滚去竹节虫家里住去，陪他烧瓷器去，我已经联系了他爸妈了。”
“我不想去，我想一个人待着。”叶方明执拗的说道，抱着自己的膝盖，垂着头。
“行，那我也走了。”
启假装要走，果不其然，下一秒，叶方明就喊住了它。
“我去……”
竹节虫家。
寒假期间，竹节虫一直住在家里的四合院，陪父亲设计新款式的瓷器。
通过这一年来的系统学习，他已经爱上了一项职业，也理解了父亲这么多年来的坚持。
同样，他的父亲，也理解了儿子的愿望。
其实做直播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坏事。
只要用于正途，也是一项不错的人生职业。
就像有人用刀杀人，有人却用刀刻出精美的木雕一样。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自然不能用带有偏见的目光，去对待任何一个职业。
“小明，咋了，心情这么烂？”
竹节虫笑嘻嘻的撞了撞他的肩膀，裤子上还沾了不少黏土。
从他的指甲缝里的泥巴可以看得出来，他这段时间恐怕一直忙于家里的活计。
“没什么。”
“行了，我都听你监护人说了，说你和宁溪吵了架，把她气跑了，你到现在还走不出来。”
竹节虫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道泥巴手掌印。
“虽然我不懂恋爱，但是贺成华他们懂啊！”
叶方明抬起头，猜到了竹节虫下一句话。
“我把贺成华他们全喊来陪你了，开不开心？”
“恋爱问题，你问贺成华和袁源圆准没错。
其他的嘛……我和戴宇，还有班长会尽可能帮你解决的。”
叶方明捏紧了拳头，声音哑哑的，“不用麻烦你们了。”
“这话什么意思！”贺成华和袁源圆从屋子里走出来，嘴边还残留着点心的碎屑，“你忘了，我可是小明同学一往无前的守护骑士！”
“什么嘛，我难道不是吗？”袁源圆生气，鼓起脸颊。
“圆圆～你是人家的小公主啦。”
“讨厌啦～”
叶方明：“……”
能不能别在他最绝望的时候秀恩爱？
总之，叶方明还是在竹节虫他们家住下了。
连带着，还有几位好友。
戴宇才从米国往华国赶，据说他这一次在国际峰会获得了不错的成绩，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
“所以你和宁溪为什么吵架？”贺成华问道。
叶方明沉默着。
不知该如何开口是好。
“可能宁溪自己压力也大吧，她家的事情我听国际班的人说了。”竹节虫双手环胸。
“不……是因为我。”
叶方明的头垂得更低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们说……我，我其实……”
他回想起这两年来所经历的，痛苦的时光越来越少，取而代之只有家人，好朋友的陪伴。
温暖的他害怕再次失去。
“我可能不如你们想象的，那么善良。”
他最后，只能说这么一句话。
众人盯着他，沉默着，最后还是贺成华打破了安静的气氛。
“没了？”
“就这？”
叶方明局促的抬起脑袋，发现其他人的表情根本不震惊。
“你们不震惊吗？”
“震惊什么？这有什么好震惊的。”
“那我……我其实还做过很多坏事，比如……往你们的手机植入监控定位病毒。”
“卧槽牛逼，能教教我怎么做吗？”竹节虫双眼发亮，“顺便再给我教一下游戏怎么开挂？”
袁源圆无语的捂住额头，“你的重点是不是哪里不对？”
“啊，那岂不是你看见我帅气的身材，与圆圆……”贺成华震撼。
叶方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复情绪，“我没有偷看你们裸体的爱好！”
“那就行。”
众人松了一口气。
“你们不觉得很可怕吗？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握之下，我万一要是想害你们……你们就完蛋了。”
“这个嘛，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干啊。”
“诶？”
“再说了，你想了解我们一举一动为什么不直接说？”贺成华疑惑，“我每天都给圆圆报备我的日常，不然她会抽我。”
“小明，你还蛮内向的嘛～”
“对啊，叶方明，你为什么不张嘴问呢？”
“就一句话的事，你问我们在干嘛，我们肯定就告诉你了。”
叶方明：“……”
好好好，看来究其原因，都是因为他太阴暗了。
不像其他人一样堂堂正正。
“难道宁溪是因为这件事生气了？不应该啊……”贺成华陷入沉思，“你踏马不会真的偷看她裸体了吧？那你真是活该。”
“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我没有偷看！我也没有这种爱好！”
叶方明觉得自己在他们眼里，已经从阴暗b变成变态偷窥狂了。
“那她到底为什么生气？”
“会不会因为你把她家搞破产了？”
一直睡觉的宗久成醒了过来，怀里还抱着自己最爱殿堂级别枕头。
“谁把他喊过来的？”贺成华指着他问道。
“我替戴宇来的。”宗久成伸了个懒腰。
“宗久成，你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崔娇娇抿了抿唇，焦急的问道。
“你们不知道吗？”
宗久成环视一周，表情淡漠。
“宁氏集团，在政府和启明星的联合绞杀下，彻底破产，过去的所作所为，全部依法处理，判处宁溪她父亲无期徒刑。
启明星，不就是叶方明你家公司吗？
你们公司，给了我爸爸不少证据呢。”
“叶方明，这是真的吗？”
贺成华不可置信的问道。
叶方明僵硬的点点头，“是真的，是我把资料交给市长的。”
“我们能看看吗？”竹节虫一改往日的不正经，询问道。
叶方明掏出手机，将资料打开，放在桌子中间，方便他们观看。
看完了所有资料，和法院判处记录，众人再次陷入沉默。
“我从来没想过，原来是这样……”
看见法院列出的种种证据，以及证人的证词，崔娇娇捂住嘴巴，眼眶微红。
她的性格一向是最容易共情的。
“不是，谁踏马能想到，宁家能是这鬼样子的。”
“叶方明，你这我无法评价，对社会大众来说，你帮助政府除去了毒瘤，可对宁溪来说，你害的她没了家。”
“可能对宁溪来说，她的心情也挺复杂的吧。”
袁源圆说道。
“一边是坏事做尽的家人，一边是伪装的叶方明，不论是选哪个都挺逆天的……
我没有说叶方明你不好的意思，只是，你知道吧，这事很难评。”
“我相信宁溪，不会因为这种事生你气。”竹节虫再次反驳，“你们难道忘了吗？宁溪平常提起家里人的反应，根本就没有那么爱。”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竹节虫，指着叶方明的鼻子说。
“叶方明，你还有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没有告诉我们。”
“那件事，才是宁溪生气的关键点。”
叶方明眨了眨眼睛，神情迷茫。
他回忆起宁溪离开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叶方明，你不仅坏，你还自私又懦弱。”
他把这句话连同那天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众人。
“……”
“大哥，你纯神经病吧。”
“你当生活是小说吗？下一步你不会就要和宁溪玩小黑屋play了吧？就算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得到你的身体……”
贺成华敲了一下竹节虫的脑门，“别搞黄色。”
“算了，你们说半天也说不出来什么有用的。”
叶方明失魂落魄的盯着桌面，近乎自暴自弃的说。
“行了，你们已经明白我是什么人了，爱怎样就怎样吧……和我绝交也不是不行。”
如果绝交的话…自己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他又得买苹果了……不行，会被启骂的。
“我们早就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贺成华随口说道，继续和竹节虫争论，宁溪到底在因为什么生气。
叶方明：“……？”
“你们难道不觉得平常的我很阳光，很开朗，很温暖吗？”
“……”
众人一脸复杂。
“你骗骗我们得了，别真把自己骗过去了。”
“我可不觉得，当初一挑十，把人揍得满脸是血，又拿着刀子威胁，要捅死小混混的你很阳光……”
贺成华和袁源圆嘴角抽抽。
“我的妹妹总是说凶巴巴哥哥虽然表面笑着，但总是藏着很可怕的眼神……我相信我妹妹。”
崔娇娇点点头，认真的说道。
“大哥，当初我跟你告白，把我第一次直播赚来的钱买的礼物送给你，你转头就扔了，你真当我不知道啊？”
竹节虫翻了个白眼。
“我爸全都把事情告诉我了……再说了，比赛时我就看出来你和季修文是同一种人了。”
宗久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叶方明：“……”
原来只有他一个人是小丑。
他服了。
“你们那么早就发现了，为什么……还愿意。”和我当朋友。
“因为我和圆圆觉得，你肯定是以前被其他人欺负惯了，肯定是心理委屈才会那样的。”
贺成华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肌肉。
“所以，我才说了，我想从军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保护你，和其他普通人。”
“嘛……既然花哥你要去从军，那我只好去考警校啦。”袁源圆抱住他的胳膊，撒娇道。
“其实我刚开始也挺害怕你的……但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的妹妹。
我的妹妹是我最爱的人，如果失去了她，我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许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至少，叶方明，你给了妹妹一个新的生命。”
崔娇娇红着脸，不太好意思的说道。
“那天，我本来都已经走了，和半路才发现我的手机落袁源圆家里了，只能折回去拿手机。
然后我就在楼下的小水坑里发现了我给你的小羊驼钥匙扣……大哥，你扔也给我扔到个干净的地方啊。
你知道我用了多少洗洁精才洗干净吗？
那段时间我确实看你挺不顺眼……不过后来我看到你一直帮戴宇，鼓励他参加模联，甚至特意为他开发了练习口语的app等等，我就对你改观了。
如果你想和戴宇做朋友，大可不必用这么迂回曲折的方法。
如果你真讨厌我，也不会帮我联系外国商人卖瓷器，叶方明，你这人真挺拧巴的。”
竹节虫嘴角一歪，一副【我早已经看穿你所有把戏】的表情。
虽然其他人都觉得他是傻逼，但他可一点都不傻。
他只是不想说而已，他总是用自己的方式去观察其他人。
这就是，身为一名自媒体网红的专业～
他自豪的想道。
“我困了，懒得说了，可以吗？”
宗久成已经昏昏欲睡。
贺成华无语，睡神不愧是睡神。
他转头看向叶方明，只见他脑袋一直低着，死活不肯抬起头，手一直握着自己右手的尺骨茎突。
“哭了？”
“我才没有！！！”
叶方明大声反驳。
他才没有被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感动到。
启看着他，啧啧啧的摇头。
博士，你可没告诉我，你浑身上下只有嘴最硬。
人类呐，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他们情感复杂，爱与恨可以交织共存，没有非黑即白，难以评价，甚至还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发生改变。
博士常常说，它是最像人类的人工智能。
可能是吧。
它自嘲一笑。
这么久了，它的心态也发生了许多的变化，
回想起曾经与叶方明的一次对话。
当时，崔娇娇的妹妹患上了急性白血病，危在旦夕。
叶方明问它，“你会不会也离开我呢？”
它的回答是，“离别是人生的最后一课。”
现在啊，它也体会到了这一句话的份量。
“谢谢你了，博士，我已经明白了。”
这是博士教给他的最后一课。
不过在未来，它相信，叶方明会教给它更多有关于人类的课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