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晖脸色僵了僵，干笑了两下，“王妃请从这边走。”
白渊心思一动，给白洛使了一个眼色。
白洛顿时放慢了脚步。
……
“到了，请容奴才去通传一声。”三晖走上台阶，对着客房里头说道：“殿下，王妃娘娘来了。”
李抒玉注意到白洛不见了，便问：“白洛呢？”
白渊压着嗓子道：“他去给王妃娘娘拿披风了，这山上冷。”
三晖回头，朝李抒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白渊却在门口被他拦下，“殿下只说见王妃娘娘一人。”
李抒玉看向白渊：“你就在外面等我。”
“是，王妃娘娘。”白渊瞥了眼三晖，背过身往门口一站，半步也不动。
李抒玉走进房间，环视了下屋中陈设，寺庙里的客房多少简陋了些，养尊处优的公主住在这里，想必也是忍耐了许久。
窗边摆着一盘核桃酥，没有人动。
李抒玉站在房中央，朝床帘后头的人影，行了一礼：“臣妾参见长公主。”
“咳——”帘子后头的人连咳嗽都软绵无力，她长舒了一口气，才缓缓道：“抒玉不过一两年未见本宫，便如此生分了吗？”
李抒玉维持着行礼的动作，平静回道：“如今殿下与臣妾皆已成家，臣妾自不能同儿时那般不知礼数。”
“破坏了你的新婚之夜……咳咳！”南昭敏喘息片刻，又道：“本宫替母后向你道歉。”
纱帘后头的人慢慢挑起床帘，露出一张虚弱惨白的脸，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李抒玉直起身，面色淡淡地看着她。
“母后她为我殚精竭虑，只怕她死后便无人护我！”南昭敏眼圈渐红，哽咽道：“所以她才想让南圣再乱一点，替我挣来更多的利益。”
“伤害到你，并非我本意。”
“从小，她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宫里唯一不会害我的便是母后。”她转过头，像是忍耐着什么，“我按照母后的话，去接近她要我接近的人。”
“我都做到了。”
“李尘归亲自去荔州接回来的李怀峥之女，果然冰雪聪明。”
“她说，敏儿，皇城中的几位皇子甚至天不怕地不怕的南容宣，都围在她身边，你与她结交，让哀家看看李尘归到底想做什么？”
“那丫头聪明，也心善，倒是和她父亲一样。只可惜，和他父亲一样……”南昭敏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学着她母后的语气，回忆着当年的种种……
南昭敏扶着床框，转头盯着面前的女子。
李抒玉垂着眼一言不发，她比两年前更好看了，也更圆润了，更像当年那个敢跳下水奋不顾身救她的小姑娘。
“当年我去皇后宫中找你，确实是我母后的授意。可后来发生的事，我也是真的将你当做我的好友。可在这京城中，没有哪一个不为自己争不为自己谋划的，连你的阿宣也是步步为营！”
“殿下，您累了。”李抒玉压下眼角，语气微冷。
“呵…抒玉不信吗？”南昭敏扶着床框像是体力不支，声音也哑了，“南容宣他会不知道吗？他对你的袖手旁观不也是明哲保身？”
“他提醒过我，是我选择要帮你，也是我选择站在你身边。”李抒玉一字一句道，“太后利不利用我，你是否故意接近我，我不在乎。”
南昭敏面色一僵。
“只是昭敏，闻人连给阿宣的卦算你可知？金州西村的事你可晓？”
“那一整个村子里腐烂的尸首你见过吗？最小的滋养母蛊的人，不过九岁。”
“我和阿宣不是没想过要助你成事，只是这个想法冒出来不久，我与他就在那场毒疫中损伤惨重。我差点，差点就失去他了……”
李抒玉声音越冷越轻飘飘：“我本不愿将那些肮脏事赖在你身上，太后是太后，你是你。哪怕明明你拉拢闻人连，我都不曾疑心你。”
“可身患痨病之人，在最后一月是如何能有余力算计千里之外的人？”
“不是的抒玉！”南昭敏拼命摇头，“这是母后同南淮景的一起布下的局——一个早已开始的计划！”
“可你也知道不是吗？”
南昭敏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唇瓣轻颤。
李抒玉站在那儿，外头的阳光毫不吝啬地照在她身上。不远不近的距离，像是一步也不愿意朝她走来。
“谁又能靠得住？只能自己去争！”南昭敏喊道，“像他们一样，踩着别人的尸体才能站在最高的地方！”
“我母后只生了我一个女儿，但是她从不怪我是个女子，只是时常看着我的眼神中，满是忧色，担心我有朝一日被父皇送去和亲，所以才谋划了许多事。”
她深吸了一口气，盯着李抒玉忽然神色一变，转了话头：“南笙是照徽皇后所出，照徽皇后生下他没出月子就死了，我父皇心疼这个嫡出的孩子，直接封了王，将漠北作为他的封地，又将他送去漠北。照徽先皇后的亲眷都在漠北，又有大军相护，无人动得了他，所以南笙才能好好长大，直到成年才回到京城。”
南昭敏注意到李抒玉微拧的眉心，她顿了顿，继续道：“我母后问过他，愿不愿养在她名下。呵……怪只怪，他选错了路。”
李抒玉面色不变，可袖中的手却忍不住捏紧。
南昭敏脸上闪过一丝轻蔑，她从床上走下来，慢慢朝李抒玉面前走来：“可南邈就不同了，他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
“他不过是个不受宠的才人所生，他的母妃福薄而已…早早死了。又如何比得上慕容侯府之女身份尊贵，养在我母后名下，已是走运。却不想狼心狗肺至此！”
“不是亲生的到底是差了，南邈登基后，与李尘归肃清南笙的党羽，竟然连我母后的权都要夺走！母后怎能不为我打算？”
“明明害得南笙死在雪地无人收尸的是南邈，为何南容宣还要将那不阴不阳的国师送到南邈身边？”
“他死了不是更好？南容宣届时起兵，那南珏意又岂是他的对手？”南昭敏不解叹道：“抒玉，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