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渊将脸上的发丝挽到耳后,看着白溪笑道:“公子让你去兵马司,人家宋大人…都比着急忙慌的乔都使先一步赶来客栈,对咱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你居然才想通?”白渊轻蔑一笑,“白溪呀,公子带着你这么多年,估计费了不少心力呢。”
白洛闻言抿唇笑了笑,将头扭到一旁。白溪果然还是躲不掉白渊那张毒嘴。
“你……!”白溪一噎,看了眼南容宣和李抒玉二人,忍了忍没反驳。
李抒玉站在台阶上,两边的经幡一直挂到百阶之上的佛堂,山上的风吹得人冰冷。
她往走台阶边缘走去,看着山下:“李云初一向心比天高,一时也愿意委身于小小的皇城军武卫。”
她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当初在南昭敏的生辰宴上,就看见了李云初,当时的他们,并不熟识。她本以为是李云初借着相府的势混进去的,现在想想,也许早就搭上了长公主。
“想必,是长公主许了一个好前程。”
“走吧,这里风大。”南容宣走到她身侧,将她耳边飞舞的发丝挽到耳后。
“阿宣你看。”李抒玉面朝东方,淡淡笑道:“这里放眼看去一望无际,而那禁城中央,倒是一览无遗。”
她想,这佛堂之上,一定有一个地方,能将整个皇宫都收入眼下。
“这是皇城山,寺庙中都供奉着南圣先祖的牌位,走过这百来个台阶,就能在山顶将正门一直到和光大殿收入眼底,视为祭先、护道、庇子。”南容宣目光不由落在那个紧闭着朱红色大门的和光大殿上。
李抒玉缓缓开口:“孟见山被太子调去平荔州之乱,而乔羡之手握兵马司与内城的皇城军尚能打个持平,但……”
“但她还有个礼狱司。”南容宣道。
“太子难道就放任不管吗?”李抒玉想不通。
“这便要问你兄长了。”
“无论谁是主,我兄长的丞相之位不会改。”李抒玉看得出,她兄长那副天下社稷不过他脚下云梯的模样,哪怕身为局中子也甘愿。他当初在李尘归手底下蛰伏小心多年,总算是完成了他的目的。
所以对于太后与皇帝之间的斗法,从不置喙。更甚,她的兄长可能会希望有一方能彻底被打服。
不像她,总是看不清呐。
“若不是大婚那日,出现那个刺客梵何,我怕是一辈子都看不透。”李抒玉嗤笑了下。
太后对于昭敏之心,明面上是为了昭敏在她故去后能安然在南圣当一辈子长公主。可实际上,为了那句堪当天命的批命,一直以来便精心谋划。
而她当年在昭敏身边,为她的长公主之名,做了许多事。
她因父亲之死恨上南邈恨上李尘归,对太子敬而远之。
她以为她在昭敏身边,会有所不同。
可结果,并没有不同。
“闻人连、南淮景、坞梁使臣、成王、金州……”回想十三岁进京那一年,到如今,她不想参与的,无一例外都将她死死拉进棋局。李抒玉越想,越觉得这慈韵寺阴气逼人。
“这些事,她参与的究竟有多少呢?”
那接下来呢?又会是什么样陷阱在等着她和阿宣呢?
“阿玉!”
南容宣走到她面前,将她面前的天地挡住,那一闪而过的无措没有逃过南容宣的眼睛。他捧住李抒玉被风吹得冰冷的脸蛋,轻声道:“娘子,再陪我多等几日,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届时,你想去哪儿,我们便去哪儿。”
李抒玉敏锐地发现到他话里暗藏玄机,她张了张口正想问,南容宣打断道:“景色也看过了,我们也该去佛堂了。”
李抒玉点点头,再拖延下去,怕是要引来人了。
走到这百阶之上,佛庙中僧人念经之声伴随着檀香缕缕扑面而来,李抒玉只觉得有些呼吸不畅,抬袖掩唇轻咳了下。
“点了这么浓的香,一会儿回去身上定染了一身味!”白渊眼里闪过一丝不耐。
这佛堂外还有不少的皇城军巡逻,将佛堂看得是严丝合缝。
“是王爷和王妃!”三晖走出佛堂外,见他们来了,立即小跑着下台阶。
三晖走到二人面前,躬身行礼:“奴才给王爷和王妃请安。”
南容宣环视了下四周:“宫里为何故要派这么多皇城军?”
三晖叹了口气,“公主殿下悲痛万分,日夜守在太后娘娘的灵柩前,不愿因祭奠的人前来扰了太后娘娘的安眠。”
“故而向圣上请求派皇城军前来驻守。”
三晖又朝着李抒玉一拜:“王妃娘娘,老奴斗胆请娘娘开解开解我们殿下吧!”
李抒玉和南容宣对视一眼。
“殿下她已经连续三日都不曾用膳,昏过去数次,醒来后也只跪在灵柩前,滴水未尽。还是我们这些奴才大不敬,趁着殿下昏睡才喂了点米汤下去。”
李抒玉面无表情,语气却很温和:“既然如此,公公带路吧。”
三晖低着头连连谢恩,“王妃您跟奴才到后室来。”
“王爷,还请您先一步去慈韵佛堂等候片刻。”
“嗯。”南容宣眼尾压下来,他转头看向李抒玉,温声道:“我等你出来。”
“好。”李抒玉点了点头,目送着南容宣往佛堂走去。
三晖扫了眼李抒玉身边一左一右生面孔的小丫鬟,倒是没说什么,侧身道:“王妃请。”
李抒玉跟着三晖穿过走廊,往后院的客房走去。这一路上,但凡拐角处,都放着香炉,里头点着檀香。
白渊扶着李抒玉下台阶,偷偷将一颗药丸塞进李抒玉掌心。
李抒玉抬袖,掩唇清咳了下。
三晖注意到李抒玉的不适,回头解释道:“这是寺庙里的空律主持为太后点得洗尘炉,只有在慈韵寺中修行有大为者,才能得主持的洗尘礼,送往生至仙境。”
“要一直点到七天后,待太后肉身入了皇陵才算礼成。”
“原来如此。”李抒玉压下唇角,颇为认真地看着三晖说道:“太后为民为国操劳一生,理应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