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是你吗？”眼前的人有些不敢认她，眉眼间虽然还有小时候的影子，但现在的程小寒却是刻意扮丑都丑不起来的惊艳。
“您是……”程小寒也觉得眼前人莫名熟悉。
直到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听见那一声唤她的声音，程小寒才敢确定：“秦大妈！”
“是，是我。”秦大妈高兴得眼眶湿湿，将她抱入怀中。
“长高了，也更漂亮了，大妈差点没敢认，我还以为再见不到你，当年到了定州后，本想着都在一个城里，肯定能再见，却不想生了些变故……”
秦大妈没继续说下去，满满的感慨叫她哽咽。
程小寒没问她生了什么变故？她猜这些年秦大妈一定没在定州住。
“秦大妈，您可好？”他乡遇故知，她也高兴。
她凝神看去只觉得秦大妈还是那个秦大妈，又好似不同了。
如今的她，除了眉眼未变，哪里还有当初逃荒路上半分的可怜模样。
满身贵气，身披绫罗，若不是先被叫住，在路上遇到这样的贵妇人，她可不敢认。
“我挺好的，你们呢？你和你娘，哥哥还是若瑜都好吗？”
秦大妈还记得她们，甚至叫得出甄若瑜的名字。
程小寒好生感动，当初，不过同路一段，之后，再无交集，她却能记得他们。
她抬眸望向秦大妈，跟着她一同红了眼尾：“我们都挺好，我二哥去参军了，若瑜姐姐已经生了宝宝。”
“那你们后来可找到你舅舅和你大哥？”秦大妈又问，她是真的很关心程小寒。
“找到了，我大哥如今在京中念书，已经中了秀才，还会再考，我舅舅……现下在京为官，不过官职不大。”
程小寒腼腆地说。
若是旁人打听她家的事，她绝不会细讲。
她在安仁坊出诊好几年，就连掌柜大叔对她的事也所知不多，但对着秦大妈她却愿意和盘托出。
“好，真是太好了，这几年我总时时想起，就怕你们过得不好。”秦大妈松开程小寒的肩头，改握住她的手。
抓得她有点疼。
感受到秦大妈的关切，程小寒也兴奋：“小孟哥哥现在身体可好？”
秦大妈点头：“还行，就是后来几年没有你调配的药，每到秋冬即便养着也还会偶尔犯咳嗽，但不严重。”
“那便好。”程小寒笑说，本想追问小孟哥哥是否也来了定州，但话到嘴边又没再问。
她忽然想起多年前进城的那一幕。
守城士兵问他们进城找哪家亲戚，秦大妈说城东秦家，当时她还为秦大妈的信口胡诌捏了把汗，现在看来，纯属自己多虑。
秦大妈一身华服，想必家中非富即贵。
那样的贵公子，身边应该不缺好大夫。
程小寒和秦大妈执手站在街角，相互问候，谈起近况，秦大妈忽然想起什么，往街角的店铺看了一眼问：
“你来买酒？”
秦大妈的表情：小丫头已经到了可以喝酒的年纪了吗？
她忙摇头解释：“不，我见这铺子在转租，来问问情况。”
“你是要租门面？”
“打算租个不大不小的门面，开药材铺。”
秦大妈朝她身后看，略低头思索一阵便问：“这铺子你可看上了？”
“看上是看上，但价格挺贵，转让费要五十两，租金一个月也得十两银子，我这身家……还得考虑考虑。”
她自嘲似地指着自己说。
粗布麻衣，木钗挽发，怎么看她也不像能租得起的样子。
秦大妈的目光这才从她的脸上移开，上下打量一番，眼眸间带上几分心疼。
“是有些贵，但也许还有转机，这些老板大多一开始都会乱要价，你倒不必着急，可以再等等，没准过几天老板见一直没人接手，还会联系你。”
秦大妈看向酒铺的眼珠转了转。
“再说吧。”程小寒随口道。
刚才他和老板聊了许久，从老板口中大概已经探到底价，不是她能承受的价格。
见她不在意，秦大妈没再说，要带她回家：“走，跟大妈回去，晚饭在大妈家吃，你小孟哥哥……”
秦大妈话音未落，身后突然有人拍她：“娘，您在和谁说话？”
程小寒只觉眼中突然闯入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抬眸间，对上那双神采飞扬的眼睛，呼吸一滞。
“小寒妹妹！”
“小孟哥哥！”
两人几乎同时看见对方，同时认出对方，同时喊出对方的名字。
比起程小寒的三分淡定，小孟差点表演原地起飞。
“小寒，真是你？”小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眸色深深久久收不回神。
“真，真没想到能遇上，每次回乡祭祖，娘亲都说不知道能不能再遇上你，们。”
“这话是我说的吗？”秦大妈斜眼看儿子，不想拆穿他，但又忍不住笑意。
“咳咳……”小孟低头害羞似地咳嗽，示意娘亲给他留点面子。
小孟如今的模样和程小寒记忆中那个瘦弱的被欺负的病秧子差别太大。
如今的他，身量修长，长眉冷目，气度不凡，身着丁香紫直领长衫，头戴冠帽，好似性情温柔又特立独行的飘逸公子，醒目却不过分夺目。
直到听见他咳嗽，程小寒才从他身上收回目光，从怔愣中解放。
“娘亲刚才在和小寒说什么？”
“好不容易遇见，这次不能再走散了，我正说让你小寒妹妹跟我回家吃饭。”
秦大妈笑着推推儿子，小孟神色一顿，立刻自报家门。
程小寒莫名觉得秦大妈和小孟好好笑，也学着小孟的样子自报家门。
说完家里的地址后才摆了摆手：“今日出门没和娘亲报备，若晚回去怕娘亲等我吃饭着急，改日再上门拜访吧。”
秦大妈深深惋惜，但转念一想，女孩子家，若是人家一叫跟着就走，反而没了矜持。
又拉着她的手道：“也好，反正家里的地址你知道了，明日或是这段时间哪天有空，随时来家里，和家人一起或是自己来都好。”
“知道了，谢谢秦大妈。”程小寒甜甜地笑，灿若珍珠。
分别之际，程小寒刚转身，想了想又回过头拉住小孟，垫着脚尖凑到他耳边：
“小孟哥哥，你已经知道我家住址，晚上可以来找我。”
小孟腾地一下愣在原地，从耳朵到脸颊再到脖子，一瞬间红透了。
他别的没听见，只听见两个词：哥哥，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