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霞紧紧跟上，其余人也将目光投向院门。
程小寒怀里还抱着小外甥，小家伙不停在她怀里扭来扭去：“乖，知道你急，马上就能开饭啦。”
她嘴里哄着孩子，伸着脖子眼神盯着窗外，开门的时间有点长，她预感不对。
小家伙饿了，指着一桌子菜拧成麻花，可碍于他娘亲的血脉压制不敢吱声。
也许是大礼包见不得程小寒蹙眉，抬起前爪拨了拨小家伙，程小寒觉得怀里刚才还扭成麻花的小外甥不动了。
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似的乖巧起来，趴在她怀里，大眼睛像葡萄似的忽闪。
“不是他们吗？”甄若瑜已经坐不住，站起来朝门口扬声问。
柳明霞牵着程小满去而复返，眉头紧锁，只摇了摇头。
程小满：“是南弦舅舅身边的人，来传话的。”
“可是不回来了？”程小寒急问。
柳明霞点点头，思考了一阵才道：“不知道为什么过门不入，传话的人只说他们原本已经到定州城门外，可京中又来了急招，无法，只能立刻调转马车。”
“急招？”甄若瑜担心道：“原是衣锦还乡的大喜，怎么会过门而不入，真是急招？别是……出了什么事，得罪了什么人。”
传话的人只说廖南弦要带着程惊蛰紧急返京，原本就没说清楚原委，又听甄若瑜这么一说，柳明霞的眼圈顿时通红。
程小满一脸郁闷：“还兴冲冲等着舅舅和大哥回来吃团圆饭，庆祝他们一个通过会试，做了官，一个考上秀才，怎么会……大喜过后是别离。”
程小寒见就连二哥都在叹气，原本还觉得没那么严重的她，心中也跟着不定起来。
她觉得以廖南弦温润谨慎的性格不会得罪人，但也不能把话说死。
况且，等了大半日却没见到人，的确败兴。
程小满说得没错，京城距离定州路途遥远，往返本就耗费时日。
送来的泥金帖子上写着廖南弦入礼部的时间是一个月后，可现在两人又回了京城，一来一去，还真不一定能再回家看看。
“舅舅一直带大哥在身边，这回入京述职肯定也会让大哥在京念书，这下……”
程小寒想说二哥说得没错，一场原本应有的庆祝，可能真的要变成别离。
廖南弦一旦述职，以后便不能随意出京，大哥跟着他，自是一样，他们这一家人，自此，不知何时才能团聚。
“小姨，饿饿，吃吃。”
众人沉默良久，所有人都在为廖南弦所说的紧急事宜忧心，程小寒怀里的小家伙突然开口，打破这份静默。
程小寒余光看见大礼包摇了摇尾巴，想着定身咒是解了。
“好，蛋卷，咱们吃饭，你想吃什么小姨给夹。”
程小寒挤出一个笑容，顺势看了看其他人。
她的眼神其他人懂：等着团圆庆祝的人虽然没回来，但这饭，还得吃，日子，还得过。
“吃饭吧。”柳明霞擦了擦眼角，努力平静：“可能是朝廷里的事，南弦才不方便说，想来他刚被提拔，不可能这么快就得罪谁，应该是我们想多了。”
“对，能派人回家传话，肯定是朝廷里的正事，咱们不必过度解读，自己吓自己。”甄若瑜跟着安抚道。
伸手冲儿子拍拍：“来，蛋卷，娘亲抱，娘亲给你夹菜，让小姨好好吃饭。”
蛋卷这名字是程小寒起的，小家伙都四岁过了，还一直没有大名。
袁家也没催她，按着她的意思：要么等他夫君回来，让爹爹起大名，要么等到上学的日子，必须得有个大名的时候，再起。
这些年，甄若瑜一直没放弃寻找夫君的消息。
只可惜，不论是廖南弦一直托人打探消息，还是袁家大哥一直往返于定州和边城之间，都是一直没找到人。
最后一次得到消息还是在三年前。
廖南弦曾经的一个同窗说和西戎人做生意时，曾在西戎军营附近见过一个天南朝打扮的中年男人。
形容样貌的确有些像，但并没有十分肯定。
一场原本该热热闹闹地接风团圆宴变成鸦雀无声的晚饭。
明明刚才还闻着香气扑鼻的一桌子美味，这会儿吃到嘴里只觉味同嚼蜡。
一桌子人，吃得嘴巴泛油光的只有尚不懂事的蛋卷，和没心没肺的大礼包。
吃过饭，甄若瑜便要回袁府。
柳明霞实在见不得那些菜，便基本都打包让甄若瑜带了回去。
在院子里饭后消食走圈的程小寒忽然生了想去京城看看的心。
“你也在担心廖南弦？”
大礼包不知何时跟上她，四周无人，它才开口。
“我不担心，南弦舅舅不是没分寸的人，相反，自从几年前他决定开始走仕途，不再白费光阴，就一直在暗中经营，我相信以他的人缘，既然能得到丞相提拔，便肯定无事。”
“那你为什么还跟他们一样心情不好？”
“我心情不好，在于不能一家团聚，只要我们还在定州，大哥跟着舅舅在京城，往后，一家人能凑齐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少。”
“所以？”
“所以你替我上京城看看吧？”程小寒突然道，一脸祈求。
“还说不是担心？”
“真不是，我只是在想如果迁去京城住不知道条件是否允许，想让你替我去看看南弦舅舅和大哥，顺便打听一下京城的情况。”
程小寒才拿到定州的牙牌，还没捂热，又想着去京城。
大礼包没回答，尾巴耷拉下去，程小寒以为它觉得麻烦不想去，或是觉得自己想一出是一出，没个定性。
“去京城很麻烦吗？”
“不麻烦，只是我劝你，最好打消去京城定居的想法。”
大礼包的声音莫名有点警告的意味。
程小寒没懂它的意思：京城不是人人都向往的地方吗？
她以为大礼包觉得自己那点本事根本无法在京城立足，便没再要求它其他，只说请它去看看南弦舅舅和大哥。
“最好想办法让南弦舅舅送信回来，知道是多虑了，娘亲才会安心。”
程小寒蹲下用手戳戳大礼包的脑袋，无辜又可怜的模样：“求求你，为了我，跑一趟嘛。”
良久，大礼包叹了口气：“也就是你求我。”
大礼包傲娇地应了。
程小寒并不知道大礼包有多宠它，若不是她开口，它绝不会回到那个鬼地方去。
京城，有它不想回忆的往事，更有它不想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