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起。
程小寒去找李大强。
“李叔，想和你们商量个事儿。”
饿了一晚上，刚醒来还在砸吧嘴的李大强一脸不爽：“有什么事我和你一个小孩子也说不上，让你娘来找我。”
李大强猜，鬼丫头肯定又想坑自己，根本不接茬。
捂紧自己的包袱，他家余粮也不多了，今天的早饭，休想再多要一个馍馍去。
李大强抠门，使唤起人来却丝毫不觉得自己脸大：“快去捡菌子，你不是什么福宝运气好吗？等着吃饭呢。”
“就是，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天天能摘一大兜子菌子回来。”
李大强媳妇也在一旁帮腔，两人一起揶揄一个孩子，丝毫没觉得自己不要脸。
程小寒却一改往日怼人不留情的习惯，绕着手指软软地道：“李叔，李婶，误会了，我不是来要馍馍的，我跟娘亲他们都说好了，想问您的意见。”
“问我意见？”李大强一脸见鬼的表情。
这丫头今天吃错药啦，这么乖。
“你要说什么？”李大强媳妇第一时间伸手护住小女儿，一脸戒备。
“瑜姐姐身子不好，连日奔波有些扛不住了，咱们日后可以再放慢些脚程吗？”
程小寒自认有商有量的语气，很是礼貌。
不想，李大强直接翻了个大白眼，教育起她：“放慢？昨天是谁说脚程慢，要赶路，没时间给我女儿瞧病的？这会儿自己人身体不适，说慢就想慢，想屁吃啊！”
李大强媳妇也是一派强硬：“慢不得，我们这么多人谁不着急，告诉你瑜姐姐，吃了早饭就启程。”
程小寒似有为难，继续绕手指，无奈道：“可是……人多同行难免有快有慢，瑜姐姐的身子不能再奔波了，如果李叔你们不肯等，不如今天早饭后，咱们就分道扬镳吧。”
”呦呵！在这儿等着我呢！”李大强一下炸了：“不可能！”
这段时间都是和程家关系好的一拨人负责采山货，他家出主食，他正想提再换过来的事儿。
在他看来，不是甄若瑜身体不好，而是程小寒精明算计，把他家的粮食吃得差不多了，就想跑路。
他家一直算计着想占便宜，都还没占上，如何能分开。
“要想分开走，也行，这些天你们吃我家馍馍少说也有二十个，你先还我，再提分开走的事儿。”
“那李叔也先把吃我家的小米还回来，还有我这些天采的上等菌类，一并还上。”
程小寒不徐不疾地说，今天的她，好像格外淡定。
“你……”李大强顿了顿，握紧拳头，实在烦躁。
毕竟，他说不过程小寒也不是第一次了，想了想，还是以大欺小，恃强凌弱最管用。
立刻冲着程小寒挥动拳头，吓唬道：
“死丫头，你们想都别想，实话告诉你们，原先拉你们一起上路，就是为了有个垫背的，现在占了我们的便宜就想走，门都没有！”
“对，再敢再提分道扬镳，你们就等着我男人的杀猪刀伺候！”李大强媳妇也咋呼道。
程小寒状若惊慌看向他们。
心中暗自腹诽：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这就暴露了？不演了？
她想过这家人的卑鄙，却没想到和他们同行，还有生命危险。
李大强是杀猪的，她不敢保证，再往后缺衣少粮，真到了那步，这个头大脖子粗的男人会不会为了活命，趁他们睡着，把他们宰了，吃绝户。
程小寒觉得眼前这对夫妻，做得出来。
顿时忍不住一个激灵，忙后退了几步。
实在是：不想和这种人沾上边。
而她的举动和表情，在李大强夫妇看来，是怕了他们，是怂了，立刻得意起来。
早知道，小丫头嘴巴能说，却是个胆小的怂货，他们早该吓唬她，保管叫她服帖。
李大强和他媳妇一时间忘了，他们刚在山里遇见程小寒的时候，她刚手起刀落，解决了一个山匪。
“赶快采菌子去，别废话。”李大强说着，挥手要打人。
程小寒掉头就跑，身后传开小人得志的笑声。
而刚一转身，程小寒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原先是怯懦带着不甘，现在却是势在必得地弯了嘴角。
而不远处，目睹这一切的程家人和秦家人，也奇怪的闭口不谈，让干嘛干嘛，仿佛没听见，没看到。
很快，李家人除了李二丫，其余人就狗仗人势起来。
包括李小丫，为了报昨天的仇，明明面相很文静的小姑娘，也对着程小寒吆五喝六。
程小寒仿佛自知昨天太过分，主动承担起采菌子的任务，背着小竹篓很快隐没在岩洞前的林子里……
不多时，她便回来了。
果然不负小福宝的名声，只要有她出马的日子，采的菌子总是格外鲜美。
夏季，正是吃菌子和野菜的季节，程小寒不只采了半筐菌子，还有半筐野菜。
李大强却还不满意，得寸进尺的不满声响彻岩洞：“咱们多少人你数数，就采回来这点菌子，够谁吃？”
“那我再去采。”程小寒自从听见那句‘等着杀猪刀伺候’后就格外乖巧。
想来，人都是怕死的。
李大强媳妇不耐烦的挥手：“怪麻烦的，耗不起时间。”
她说着指了指锅里烧开的水：“这样吧，我家吃菌子，你们吃野菜，就这么定了。”
程小寒低垂的头眸光一闪，似乎还想争取，刚抬头，又被李大强一个眼神震慑回去，只好红着眼点头：“行吧。”
一顿饭，分开做。
一边喝鲜掉眉毛的菌汤，沾馍馍，一边是牛羊同款的野菜汤，还没分到馍馍，怎么看都是李家人从此开始要成为奴隶主的节奏。
吃完饭，大家开始收拾包袱。
突然，秦大妈叫了一声：“哎呦，小寒，他们这是……开始了吗？”
程小寒回头顺着秦大妈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李大强挥舞着双手笑嘻嘻地在空气中快乐地抓小人，一边抓还念念有词；
他媳妇更可笑，贴在地上，正旱地游泳；
李小虎和李小丫也许是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在追，不停绕着岩洞跑圈，李家老两口更是躺在地上嘎嘎地笑得吓人。
程小寒挥挥手，笑得轻蔑：“这是毒蘑菇的致幻作用，不会噶，只会快乐地抓小人，不用可怜这种人，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忽然一个人影蹿出来，张开双臂拦住她。
程小寒脚下一顿：……怎么把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