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花的肺都快气炸了，阴冷的三角眼来回来去的在柳明霞身上扫，直到完全看不见人。
“嗬，呸！”赵春花冲着门口啐了口老痰。
“什么玩意儿，故意不给我们，谁家缺似的。”
赵春花眼馋又嫉妒地往院子里走，选择性遗忘自己说过如果程家荒地种出东西，她就去吃屎的话，一抬眼，正瞥见屋檐下乘凉的婆婆。
老不死的，活也干不动，光知道吃白食。
“娘，柳氏给村子里家家户户发西瓜呢，您知道吧？”一开口，又是算计。
“闹那么大动静，不用扒着门缝看也知道。”
老太太这话，差点又叫赵春花一口老血喷出来，这是嫌弃她偷偷摸摸，上不得台面了呗。
柳氏还在家里的时候，老太太明明觉得她好来着，真是远香近臭。
赵春花懒理老太太，看了眼正在院子里晒小米的自家男人，扭着屁股凑过去：
“有富，咱家还剩多少小米？”
“就剩最后这点，大概三斤，不过有点生虫。”
程有富用屁股都能想到自家婆娘心里的算盘。
赵春花想吃西瓜。
尤其听说孤儿寡母一家的日子过得比没分家前更好，听说那块荒地里结出了大西瓜，更想吃了。
不等她开口，程有富直言：“你是嫌脸丢的不够？还是觉得从前没少和柳氏结梁子？我告诉你，少去给我丢人现眼。”
程有富狠声道，赵春花自知从前理亏，脸色稍稍不自然。
但赵春花何许人也，只要能占到便宜，从前的恩怨，都可以一笔勾销。
“不是我去，是你去。”赵春花笑着指了指地上的小米。
“弟妹搬走后，你这个当大伯子的还没去看过，去看望一下他们，把小米带上。”
“哼！”屋檐下传来老太太的冷笑，赵春花没理，接着怂恿。
“有富，和弟妹有过节的是我，除了分家那次，你可从来没和弟妹起过正面冲突，弟妹不是记仇的人，更何况事情早过去了，你这个当大伯子的去看看他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赵春花一口一个弟妹，好像从前和柳明霞的妯娌关系多好似的。
程有富无语的看一眼赵春花：“你让我去看他们？”
“对啊。”
“拿上小米当礼物，多换几个大西瓜回来？”
“是啊。”
“你是见人家日子过得好了，想修复关系，好占她家便宜吧？”
“不然呢。”
程有富顿时拉了脸。
“你有脸，你去，我不去，你是嫌分家的时候没在全村面前丢够人，还是嫌老娘上次去连门都没进，说出去好听，还是觉得你儿子骚扰自家堂妹没被人给揍结实？”
程家老太太：……好端端地提我干嘛？
屋里躺着的程冬至：别说了，还疼着。
“这话说的，是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赵春花只恨全家没一个给力的。
“咱家现在是什么光景你我都清楚，程有富我告诉你，再这样下去，咱们就等着一起饿死吧。
村长家修墙的活儿也结束了，打明儿起，咱家又少了一份额外收入，咱地里什么情况你知道，你儿子的伤还在恢复，他才12岁，还要长身体。
你想饿死我不拦着，但冬至，还有你老娘……你看着办！”
赵春花丢下这句，转身进屋去伺候儿子。
徒留程有富在院子里，和老娘大眼瞪小眼。
赵春花是自私，是霸道，是不讲理，可她对程冬至那是爱到了心眼里。
更何况，赵春花有句话说得对：再没有接济，他们全家迟早一起饿死。
翌日，早。
天刚亮，赵春花就挽着程有富出门了。
勉强堆起笑脸，两人你推我，我推你，半晌才敲门。
赵春花拍着门，又亲热又礼貌地冲院子里喊：“弟妹，惊蛰，小满，小寒，起了吗？弟妹，是我呀，你嫂子，春花……”
半晌，没人来开门。
他们特意赶早来，早饭都没吃，按理说不会堵不着人，况且，敲门之前，赵春花特意凑近大门听了，院子里有动静。
‘叮叮哐哐’又是一阵碗盘的响动，但就是没人应声，更没人来开门。
赵春花急了，这是在吃饭啊！
看来是听见了，怕他们上门来蹭吃蹭喝，才故意不开门。
赵春花又去拍门，手上的力气不由地加重：“我和你哥来给你送点小米，弟妹，你开门，弟妹，别误会，弟妹，你开门呐。”
院儿内，程小寒听着赵春花莫名叫人起鸡皮疙瘩的夹起嗓子说话的声音，还有她不断的‘弟妹，你开门呐，你开门，开门呐，’只觉魔音穿耳。
但她拦着，没让娘亲去开门。
给他家送小米？只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程小寒故意晾着他们，直到敲门声越来越大，等全家都吃完早饭，才让娘亲去开门。
她没让哥哥收拾碗筷，而是叫他们进屋，该干嘛干嘛，留她和娘亲挡瘟神就够了。
哐的一声，门突然开了。
赵春花正要用力再敲，差点扑进院子摔个狗吃屎，幸好程有富拉住她。
开门的瞬间，程小寒看见赵春花脸上的羞恼，但门一开，赵春花的脸又变了：“弟妹，才起？我和你哥来看看你们。”
赵春花仿佛脸上扣了个带笑的面具，笑得怪吓人。
她说着递出手里的竹筐：“来给你们送点小米，有营养，给孩子们补补。”
柳明霞瞥了眼篮子里的小米，都糠了，怕是好几年的陈米。
她没接，更没给两人好脸色。
叫哥嫂是不可能叫的，只扭头指了指饭桌：“刚吃饭来着，没听见敲门声。”
柳明霞这是在下他们的脸，程有富绷不住转身要走，被赵春花死死拽住。
赵春花趁柳明霞转身，趁机拉着程有富挤进院子，一眼就看见桌上的剩菜。
盘子里还飘着吃剩的油汪汪的碎肉，她气得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留下来，同时也好奇，柳氏到底遇到了什么好事儿，竟然能把日子过好起来？
难道真如村里传的，因为程小寒，小贱人不会真是什么福宝吧？
满心不忿的赵春花强忍着口水，看向程小寒，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和善：“小寒，来，把小米拿去，晚上叫你娘给你们熬粥喝。”
程小寒在院子里小大人似的背着手闲逛，当他们是空气。
直到赵春花喊她，才扭脸看过去。
假装惊讶道：“呀！是大伯和大妈啊，一早这么吵，小寒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流民，组团上门乞讨，故意叫娘亲不要开门呢！”
程小寒一开口，就像照脸呼过去的几个大耳刮。